政治理性与哲学理性的文学融...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_范庆超 (1).pdf

第 44 卷第 3 期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23 年 3 月No 3 Vol 44Journal of Ningxia Normal UniversityMar 2023政治理性与哲学理性的文学融合 读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范庆超(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摘要:任林举的报告文学新著 躬身，将目光聚焦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各级党员干部开展“全域无垃圾”的“环境革命”进程。该著是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一次文学践行，既表现出高度的政治理性，又显现出深刻的哲学理性。难能可贵的是，躬身 始终不忘“文学的初心”，坚持以文学为安身立命之本、追求以爱和诗性为根基的文学修辞。正是这富有本位意识和生命气息的文学修辞，将 躬身 的政治理性和哲学理性有机结合、自然浑融起来。关键词:任林举;躬身;政治理性;哲学理性;文学融合中图分类号:I207 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 1331(2023)03 0056 06收稿日期:2022 05 22基金项目: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当代吉林文学传播的新媒介应用研究”(32021J38)。作者简介:范庆超(1981)，男，辽宁清原人，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任林举，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电力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个人著作 20 余部，代表作有 玉米大地 上帝的蓖麻 粮道 时间的形态 西塘的心思 此心此念 虎啸 等。作品被翻译成英、俄、韩、蒙等多种文字。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第六届冰心散文奖、第七届老舍散文奖、2014 年最佳华文散文奖、长白山文艺奖、吉林文学奖等。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以下简称躬身)，是任林举的报告文学新著。该著延续了作家关注社会历史发展、关注时代民生的写作风格，书写了甘南藏族自治州各级党员干部开展“全域无垃圾”的“环境革命”进程，以及甘南藏族人民在党的领导下脱贫奔小康的历史过程。该著是对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思想理念的文学践行。在写作过程中，任林举始终保持政治理性:对甘南州“环境革命”、脱贫奔小康的政策背景把握准确，并坚持实事求是原则，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使用精专的政治术语;同时，作家并未忘记散文的说理属性，在政治叙述中不失时机地阐述哲学道理;更可贵的是，作家使用一种适宜的文学修辞将政治理性和哲学理性连接、贯穿起来，从而构成了这部兼具时代性、哲学性和文学性的报告文学精品。一躬身 的题材来自甘南州 2015 年开展的“全域无垃圾”运动。这场运动号召全州广大干部群众降低身姿、弯腰躬身捡拾垃圾，“躬身”既实指一种捡垃圾的现实行为，又象征一场献身生态环保的“环境革命”过程和一种服务社会的谦卑精神。很显然，这是一个极具进步政治意义的题材。对65于这一题材，任林举表现出强烈的政治敏感度，将其本质蕴含视为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政治践行。而且，对于“环境革命”后续的排污治理、废物再利用、样板村改造、小康村建设等政治行为，任林举也准确地将其与习近平总书记“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理念对接，从而借助甘南州的进步政治实践，将中国共产党新时代先进的执政理念彰显了出来。在具体的彰显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任林举做足了理论功课，对中国共产党新时代先进的执政理念把握得非常准确。比如对于习近平总书记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任林举结合甘南州的“环境革命”实践进行了从内到外的准确宣讲。“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一个重要内涵就是“绿色发展方式”1，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和二十大报告中论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时，都强调了绿色发展。可以说，把握住了绿色发展，也就把握住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关键内涵。躬身 写到了甘南州委书记和州长密切配合开展“全域无垃圾”部署，虽然两人工作方式不同，“但绿色发展的核心思想是高度一致的”2。又写到坚持绿色发展“从理论到实践”的行动过程:“为了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两山论，坚持绿色发展不动摇，整个甘南州 5 年间没有增加一座水电站，没有审批一个金矿，既维护了国家生态安全屏障，又实现了绿色可持续发展。”3 在“环境革命”叙述过程中，任林举反复强化“绿色发展”，显然是把握准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核心内涵。“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不仅是一种指向明确的集约性理念，而且也是一种富有伸展性的开放性理念。换句话说，它既强调生态保护，又强调生产、生活协同发展。发展性、建设性，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重要延伸性理念。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时，延伸性论及了“建设美丽中国”4;在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再次提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再次延伸性论及了“推进美丽中国建设”5。“美丽中国建设”的实质，就是建设生态良好、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的中国。任林举对这一延伸性观念，也有着准确的把握和理解。他写到了甘南州委书记对生态志愿者的鼓励(鼓励其高远地看待生态环保):“卓玛加布啊，要继续努力!我们要把目标定得远一些、大一些，光捡捡垃圾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让我们的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是要通过我们的努力为全州、为全国打造一个美好的梦境;是要让甘南的老百姓都过上美好生活，孩子有学上，青年有发展，老人能养老，人人有房住，人人都能享受到现代文明和现代化生活”6 这里所勾画的美好蓝图，就是生态良好、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的美丽中国图景。对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发展性、建设性含义，任林举还通过叙述生态环保和扶贫工作予以合理而灵活的解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必然涉及大自然语境，因此也一定关涉乡村建设，涉及乡村建设就必然会与“建设美丽乡村”和“精准扶贫”工作有交集。因此，只有将生态环保和乡村建设、扶贫脱贫结合起来，才称得上是发展性地理解了(或者说灵活性延伸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任林举凭借成熟的政治理性，充分做到了这一点。他不仅叙述了牧民们参与“环境革命”的生态环保行动，还写到了他们利用政策利好，建设农家乐、牧家乐，把牲畜粪便“变废为宝”产销有机肥料等脱贫致富的经济发展行动。这相当于具体诠释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与扶贫脱贫政策的内在贯通性。他也利用总结甘南州“两结合”之成功实践的契机，将这种贯通性直接表述了出来:“他们抢抓机遇，乘势而上，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扶贫的重要论述理论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以及中央的方针政策，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的理念和甘南的发展实践有机结合，把 美丽乡村 与 生态文明小康村 建设有机结合，把 精准扶贫 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有机结合，迅速把甘南的 环境革命 推向了更高的发展阶段。”7 这与其说是任林举对甘南州“两结合”成功政治经验的总结，不如说是作家本人对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之发展性、延展性(延伸至扶贫)的创新性阐释。75任林举之所以能够表现出敏锐的政治敏感度和对党的先进执政理念的准确把握，很大程度上在于他对党的政策理念非常熟悉。除了上文述及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建设美丽中国”“精准扶贫”等理念之外，任林举还揭示了甘南州所践行的“先情感改造再文明改造”“抓工作节点”“结合宗教观来抓生态环保”“组织合作社发展牧业经济”等政策理念。这些理念均能从党的政策传统和新时代政治观中找到坚实的依据。对政策的熟悉表现在语言使用上，就是政治术语的精专。叙述语言符合叙述对象特征，才能取得合宜效果。躬身 秉持了这种理念，针对叙述对象 党领导下的甘南州“环境革命”政治，采用了“在场性”的政治术语，即符合党的政策表述习惯的专业修辞，如:“问题在认识，关键在方法，本质在民心，核心在发展。”8“尊重历史、面对现实、实事求是、人性人本、依法依策、合情合理、上下联动、多管齐下、多措并举。”9“按照总体规划、分步建设的思路，整合各个渠道的涉农项目和资金，集中投入各个自然村，一揽子解决基础设施不完善、村容村貌脏乱差、农牧民增收渠道窄、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不到位等问题。”10 类似这样的表述，在 躬身 中俯拾即是。这些精专准确的政治话语，高度符合党的政治修辞理念，从语言外观上极大增添了 躬身 的政治理性。二作为一部具有时代性和政策宣传倾向的报告文学，躬身 必然追求一种教育作用。其开展教育的方式，一方面有赖于政治理性的输入式影响，另一方面则依靠哲学理性的内植式影响。所以，躬身 在追求政治理性的同时，也追求哲学理性。另外，追求哲学理性，也是由人的哲学本质和文学追求终极关怀的根本价值目标所决定的。换句话说，人的哲学本质促使人追求终极关怀，而终极关怀作为文学的一种精神向度，则主要体现在“对哲学的借助和依凭”11。从 躬身 弥漫性的说理式叙述来看，任林举的哲学冲动是很强烈的。他一方面通过政治理性带动哲学理性，一方面专注于在一般意义和恒定意义上开展哲学教育。讲政治结合讲道理，或者说“政理+哲理”的言说方式，是躬身 追求哲学理性的惯用手法。这种手法是比较合宜的。因为 躬身 首先是一部具有时政性的报告文学，宣传政治道理是其首要任务。依托“政理”讲“哲理”，既确保了该书的政治主调和文体主色彩，又扩大了讲理范围，实现了从政治到哲学、从特殊到一般的价值延伸。在躬身 中，任林举总是遵循这一过程来讲理。如第二章“化茧成蝶”结合信访经验讲理:“过去很多干部并不真正了解老百姓心理和诉求，动不动就凭借一些表象妄下结论和断言。包括那些长期上访的人，都有一份埋藏在强硬外表下的柔软。很多案例证明，凡是那些表现得刁蛮或纠缠不休的人，往往心中都有大悲、大冤、大苦。只有那么几个是真正的无理取闹。但你也不要小看老百姓，不是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吗?老百姓看干部的眼神刁着呢。只要他和你对视两分钟，就会在短时间内读懂你，你是官架子还是花架子，你是个诚实的人、善良的人还是个虚伪的人，他们能看出来。只要真诚地对他们，尊重他们，凡事从他们的立场出发，他们又是最通情达理的。”12 这是一段有关干群关系、官民关系(干部和上访群众之间)入情入理的宣讲。绝大部分篇幅，是在告诫广大干部要理解上访群众，不要“一刀切”，不要轻看慢待群众，一直在全神贯注地讲“政理”。直到最后，即完成了充分的“政理”铺垫之后，任林举开始升华性地总结出真诚待人、互相尊重、换位思考，从而达到人人互通互释这样的一般性哲理。再如第三章“大道至简”，写到甘南州委书记结合捡垃圾的“弯腰”动作，给干部们讲道理:“干部们只有真心诚意地弯下腰去，才能把心里的骄奢之气除尽，才会怀着谦卑和敬畏之心对下属、对群众、对事业、对工作;人类只有真心诚意地弯下腰去，才能够把内心的贪婪清除，才会怀着一颗谦卑、真诚和敬畏之心对自然、对山水、对同类、对其他物种。”13 这段讲论，同样是先讲躬身才能去除骄奢、才能真正为民的政治道理，然后将此“政理”升华为唯有躬身谦卑，才能找到人类与天地的和谐之道。又如第四章“与命拔河”，讲到了村干部如何85与村民处理关系的问题:“他认为，村民的觉悟和素质低，村干部不能和村民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去处理和解决问题。通过强行的办法，明明是村里占理，将来也会因为落下粗暴 或欺负老百姓的印象而处于被动状态。他的想法和其他干部刚好相反，他相信世间没有焐不热的石头、融不化的冰，只 要 一 块 冰 化 了，其 他 的 冰 都 会 跟 着 融化。”14 这段关于干群关系的论说，集中在宣讲村干部要站位高、对村民做工作要多感化、不要硬来的“政理”，最后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将这一“政理”引向哲理:感情、爱可以融化人心、消除芥蒂。躬身 所采取的这种“政理+哲理”的讲理方式，最后都有一个稳定的落脚点，那就是有关人之存在的真理、至理，即一般性、恒定性的人事之理。使用人事之理作为“政理”的总结、升华和衬托，有助于“政理”的被消化。因为政治终归是对人的治理，读懂了人事，也就读懂了政治。“政理”落在人事之理上，还有助于“政理”的延伸 向更本质的人类生存规律延伸，从而增添躬身 的哲学色彩。由于任林举哲学冲动的强烈，尤其是出于作家对一般性、永恒性哲理的执着追寻，躬身 常常摆脱政治理性带动哲学理性的阐释模式，而独立地开展哲学叙说。这种独立的哲学叙说，只是相对独立，因为其不可能摆脱全书“政理”叙述的总基调和整体氛围。所谓的独立，主要是指不像前文所述那样在人事之理道出之前紧密上承“政理”语境，而是单独、直接开展哲理叙说(并不是说不需要叙述凭借或叙述契机，只不过叙述凭借或叙述契机不再是“政理”的铺垫)。如“庄严和笑柄之间，只有一步之遥。”15“个体生命的短暂和个人力量的微弱是人类无法回避的事实，看来一切都只能尽本分由天命啦。”16“不慌不忙地找，不慌不忙地挖，挖到了也没有手舞足蹈的兴奋，没挖到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沮丧。”17“自古恩 怨总是相伴相生的孪生姐妹，没有那么多的恩，也就没有那么深的怨。按理说，恩应当能化解后来的怨，可事实总令人大失所望，结果是恩有多深怨就有多大。这是人性中很糟糕的弱点。”18“无论对自然还是对同类，出于感恩的躬身，是最高尚、最感人的一种姿态，出于敬畏的躬身，是最有尊严、最令人敬佩的一种姿态。”19 这些哲理叙说，隽永而深刻，十分耐人寻味。如果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对人生深刻的洞察，如果没有天启般的智慧，是绝不会说出这种天地间的至理的。任林举无论是讲“政理”，还是讲哲理，都能使用一种深入浅出、大而化之的表达方式，言微而意丰、言近而旨远，平凡中见奇警、朴素中显深刻。三躬身 虽然讲“政理”，但它并非政论;虽然讲哲理，但也并不是哲学启示录。躬身 的文体性质实为报告文学，它归根结底是一部文学作品。文学，才是它的安身立命之本;正是文学性，将躬身 的政治理性和哲学理性贯穿、浑融在一起。爱是文学最美的语言。一部没有爱的文学，很难具有真正的文学性。因为文学审美需要唤起情感，而爱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所以，爱是文学性最核心的要素。古今中外的文学经典，要么表现人伦之爱，要么表现天地之爱，要么表现国家民族之爱，从来没有哪部文学经典能够脱离爱而存在。躬身 的文学性也离不开爱的支撑。确切地说，躬身 表达了对底层民众的关爱、对苦难生命的悲悯和对生命尊严的珍视。躬身 的题目本身，便包含向民众躬身、为民服务的谦卑意向。从具体的叙述立场来看，躬身 始终是倾心民众、关爱民众的。虽然它主要叙述了甘南州各级干部的先进事迹，塑造了很多优秀的党员干部形象，但这些事迹和形象之所以被肯定、标举，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其精神核心指向关爱百姓、心系底层。这种底层关爱书写并没有显出概念化，一是因为这些爱的行动有着确凿的事实支撑，二是因为作家写出了甘南州干部们发自心底的爱民情怀。那种对民众生存境遇的感同身受，那种帮助民众排忧解难的党员责任感和领导责任心，都写得入情入理、真切感人。这使得 躬身 的党员干部形象塑造和事迹描述没有流于概念化，而是被赋予了心灵属性和大爱境界，躬身 的文学性也因此凸显。躬身 不仅以大爱为标准塑造优秀党员干部95形象，还以悲悯的目光关注甘南州的苦难生命。这种饱含着人道主义精神的生命关怀，增强了躬身 的情感温度，提升了躬身 的思想境界，也自然孕育出崇高的文学品性。第六章“白龙之祭”叙写了村民杨润海、尚蕊丽在泥石流灾难中，失去骨肉至亲的苦难经历。作家进行了充分的实地调查，用一种换位之心和一种贴近受难者心灵的“在场式叙述”，还原了当事人的受难过程。泥石流来临时的那种世界末日感，生命突然被吞噬造成的巨大心灵恐慌和悲痛，都被作者十分用心地还原了出来。所谓的用心，不是说使用了什么文学技术手段，而是努力原原本本地复现当事人的真实感受，充分站在受难者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感受当事者的悲苦心境，这种巨大的、崇高的人道主义同情，让作者笔下的苦难叙述显出强烈的情感冲击力，从而深深地打动读者。设身处地地感受、记录苦难者的苦难，体现了一种对生命的悲悯和尊重。但有的时候，苦难经历者本身出于某种对生命尊严的理解，不希望获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而是希望刚强昂扬地屹立在人前。对于这种生命姿态，一般意义上的悲悯性书写，反而会显得简单化，且显出对苦难者的不尊重态度。躬身 首先注意到了这种特异性的生命姿态，然后以一种充分尊重的态度将其“两难性”记录下来。在第六章“白龙之祭”中，作家写到了尚蕊丽的苦难经历。任林举当然设身处地地叙述了尚蕊丽的遭难过程，但他更注意到了尚蕊丽面对苦难所表现出的特异性生命姿态，即“活出个样子来，她决心活得乐观、坚强、阳光。她不想把负面的情绪暴露给别人，不想赚取别人的同情，因为她不想给自己逝去的亲人丢脸”20。这样的书写就更显深沉、更富内蓄性，凸显出苦难生命由弱而强的凛然态势，写出了生命的尊严。值得注意的是，作家并未将这种苦难中的刚强绝然化，而是又写到了尚蕊丽常在日记中倾诉悲伤、书写疼痛，并流下决堤的泪水。这就显得十分真实，既写出了生命的刚强，又写出了生命的软弱，写出了生命的“两难性”境地和复杂的情感维度，深深地打动了读者。躬身 无论是怜悯苦难生命，还是让苦难生命焕发刚健色彩，都是基于对人、对生命尊严的爱和珍视。正是这种生命之爱，产生了灵魂的触动、深沉的情感和崇高的美感，从而形成深刻的文学性。文学性的构建，固然离不开心灵情感的支撑，但同时也需要艺术层面的技术性经营。我们都知道，研究文学的技术体系常被称为“诗学”。顺此逻辑，笔者认为:文学性的重要技术手段便是“诗艺”。因为诗是文学的一种原始形态，更是一种精粹形态。所以，文学性的重要凭借必然是“诗艺”，或者称为“诗性”。有诗性的文学必然具有文学性。任林举深谙此理，非常注重在躬身 中营造诗性，以凸显其文学性。诗的重要元素就是意象和画面，尤其是那些具有色彩感、自然性、新奇感、陌生化效应的意象和画面。拥有了这样的意象和画面，势必形成诗情画意，进而产生文学性。躬身 充分利用了甘南州的地方资源，从甘南州丰富的地理资源中提炼意象、画面，并予以诗性提升。甘南州地处甘、青、川三省接合部，地貌类型多样，包括山地、丘陵、草原等，水资源、动植物资源丰富，少数民族文化、民俗文化、民间文化资源丰富多彩，自然风光奇绝、人文状貌多姿。这些得天独厚的地方资源，为 躬身 的诗化书写制造了自然良机。全书共分八章，几乎在每章的开始部分，都有一段“起兴”的修辞格。艺术化地萃取甘南州的山川、河流、草原、湿地、阳光、白雪、生灵、哈达等资源，予以情景交融式的造境式描绘，引发诗情、烘托氛围，竭力营造奇美、秀美、壮美的美学景观。“诗性+美学”的起兴式组合，为躬身 每一章的时政性书写布设了文学背景，使其现实主义的言说不再概念化、刻板化。此外，对于甘南州的地方资源，任林举还常常赋予其历史沧桑感，并制造人与乡土的时空距离，在记忆的回望和情感的牵系中泛动乡愁，将地方资源“乡愁化”，从而产生淡淡的怅惘和忧伤，制造出诗性和文学性。诗性的营造还常常依赖于浪漫主义的融入。浪漫主义的一种典型形态就是理想主义。理想主义是人类的一种无比美好的情绪状态。所以，理想主义往往表现为一种诗化的梦境。躬身 在书写“环境革命”的过程中，经常用牧歌式笔触表现06老百姓的生态理想。这些生态理想，多表现为桃花源式的梦境，如:“他这一生做得最多的梦就是自己又走在古木参天、绿树成荫的大地之上，鸟儿婉转啼鸣，小兽在林间嬉戏跳跃，人可以和太阳捉迷藏，只要不让它看见，半天的时间都可以躲在树荫里睡觉或行走”21。另如:“他有时也想，或者它不属于自己，但它就那么好好地存在着，宛如绿色的绸缎覆满山岗，绿荫上还到处闪耀着美丽的花朵，看一看，心就踏实、舒坦。”22 这种田园牧歌式的梦幻场景，仿佛沈从文笔下的边城 世界，充满了宁静平和、闲适恬淡和天真烂漫的色彩，属于典型的陶渊明式的理想境界，是“中国传统色彩的浪漫主义”23。正是这种中国式浪漫主义的融入，平衡了 躬身 因履行文学的教化功能而导致的强烈的现实主义倾向，增添了 躬身 的文学性。文学归根结底是语言的艺术。语言作为文学的外观，是文学性最直接的载体。躬身 有意采取一种诗性的语言来凸显文学性。任林举非常喜欢使用简要、精炼的句子，造成一种集约化、精警化的效应，因为越少的语言便越有隽永的可能;他还注意长短句的结合、语体节奏的变化，时而变奏，时而同调，运用复沓、对仗、骈文化等手段，努力追求文学效果。当然，躬身 的时政类报告文学性质，使其语言使用显出党的政策表述文风，但这种文风有这种文风的特定场域。在躬身 的绝大部分表达中，任林举都追求文学语言(诗性语言)带动现实表述，在整体语义场中，通过积极的诗性语言锻造和修辞设计，来创造出一种与报告文学文体、与时政题材相适应的文学语言，如果尝试概括一下这种语言的特点，那就是:简短精警、整饬匀齐、长短结合、恒中有变、深入浅出、平中见奇、言近旨远、辞微意丰。参考文献:1习近平 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 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24 2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09 3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10 4习近平 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 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24 5习近平 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 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50 6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28 7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13 114 8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69 9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69 10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11 11董学文，张永刚 文学原理(第二版)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217 12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63 13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00 101 14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76 15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01 16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143 17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36 18任林举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 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50 19任林举后记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378 20任林举后记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225 226 21任林举后记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229 22任林举后记 躬身 缘起于甘南的“环境革命”与人文传奇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93 23刘中树，许祖华 中国现代文学思潮史M 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174 责任编辑王兴文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