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pdf

第 卷第期 年月 ，教材研究改革开放以来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石鸥，高湘平摘要：梳理改革开放以来的教科书研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在 多年的发展史中，总伴有那么一家机构和他的团队的影子。这个影子和我国教科书研究发展如影随形，他就是人民教育出版社研究团队。我们称这一现象为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把这个团队称为“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不仅表现在重视教科书研究，还表现在教科书研究主题的辨识度高：教科书研究实用性强，聚焦服务教科书使用，服务教科书编写。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为确保教科书的有效使用、确保基础教育的质量作出了贡献；为生产高质量的教科书文本奠定了学术基础；完善了以研助编、研编结合的教科书建设模式；巩固和加强了一个独特的教科书学术共同体。当然，实用性过强的研究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反思、批判与质疑，并强化了学科中心倾向。进入新时代，人教团队全面开启了自觉的学术提质行动。关键词：改革开放；教科书研究；人民教育出版社；“人教现象”；人教团队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百年中小学语文课本与文学作品社会接受的关系研究”（）。作者简介：石鸥，首都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首都师范大学中国基础教育教材研究院院长（北京 ）；高湘平，首都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助理研究员，首都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北京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时代的变革与教育的发展，尤其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推进，我国课程与教学论研究空前繁荣。学校课程及其主要载体教科书的研究，由学术边缘向学术中心转移，教科书研究受到学者关注，成为整个教育学领域生长最快的热点领域之一。梳理改革开放 余年教科书研究的发展之路，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早期教科书研究绝不像今天如此火热，准确地说，那是几乎“被忽视”的领域。直到进入 世纪，教科书研究才日益红火。不过在这一领域，无论是被忽视的阶段，还是很红火的阶段，多年发展的风雨路上，总伴有那么一家机构和他的团队辛勤耕耘的影子。这个影子和我国教科书研究历程如影随形，无法摆脱。这就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团队，以及他们在教科书研究园地可圈可点的表现。我们把这一现象称为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在本文中，“教科书”和“教材”是同一的，“人民教育出版社”和“人教社”“人教”也是同一的，只是出于行文的需要与习惯，本文交叉使用。人教团队在我国教科书研究领域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体现了较高的辨识度和难以超越的共同体优势。人教社的基本职责是教科书编写与出版，他在教科书编写出版方面的贡献有目共睹，本文不涉猎。本文重点关注人教社在教科书研究上的表现。从一定意义上讲，教科书研究是人教社的“副业”，能够把“研究”这一“副业”做得轰轰 烈烈，既令人敬佩敬仰，也容易引发好奇。“人教现象”是我们在其他研究中发现的，有一定偶然性，了解也不全面。为了更深入地透视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客观全面地了解人教社在我国教科书研究中的作用，笔者以时间为轴，运用定量与定性研究相结合的方法，通过收集相关期刊论文及作者等资料，梳理和总结人教社在我国 多年教科书研究历程中所占据的地位及其变动特点，探寻其中的规律及其带来的影响与历史意义。一、多年教科书研究历程与人教团队的印迹本研究以中国知网（）数据库为检索资源，以篇名中含“教科书”“教材”“课本”为检索条件，检索 年人教社员工公开发表的教科书研究论文，采用文献计量法和内容分析法进行计量与描述，剔除无效文献后，最终获取本文有效数据。经过梳理我们发现，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科书研究经历了从少到多、从低到高的跨越式增长过程。从改革开放之初论文发表的个位数，跨越式增长到 世纪初的四位数。在这 多年的发展历程中，人教社作为教科书事业最重要的机构之一，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年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发文量总计 篇，平均每年发表 篇，发文总量和年均发文量均占全国的 （年，全国教科书研究发文总量 篇，年均发文量 篇）。仔细分析，全国教科书研究发文数量 多年的变化曲线体现出差异比较明显的四个阶段（见图）。人教社在这四个阶段的表现不完全一样，各阶段均有可圈可点的表现，总体特征是稳定增长。=F03000425002000150010001978197919801981198219831984198519861987198819891990199119921993199419951996199719981999200020012002200320042005200620072008200920102011201220132014201520162017201820192020 500 35076883212341909222222280图 年全国教科书研究论文发表数量及趋势（一）教科书研究缓慢发展阶段（年）：人教团队一枝独秀，为教科书研究“代言”改革开放初期，教科书领域拨乱反正，迅速恢复通用教材常态，教科书研究也随之起步。但由于“文革”十年的影响，总体上教科书研究发展缓慢，较长时段内在较低水平徘徊。从图可见，这一阶段一直延续到 年，之后有一个大跨步，意味着教科书研究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世纪 年代后期，以“八套半”教科书为代表的“一纲多本”政策下的教科书陆续面世，教科书研究也有了新素材，跃上新台阶是可以理解的。这一阶段我们后面再论。在此期间，人教版通用教科书取代“文革”期间各地自编教材，教科书研究随之蹒跚起步。年，全国教科书研究发文量仅篇，历经 年之久，增长到 年的 篇。年全国发文总数 篇，平均每年发表 篇（年，全国年平均发文 因受限于工具与来源，本研究难免存在一定的遗漏与不完全之处，但我们认为研究结果不会影响对大趋势的判断。年部分的数据及其图表我们在文章中（石鸥、周美云，）已经部分使用过。年后的数据是新获得的。篇），而在有限的发文量中，仅人教团队就发文 篇，平均每年发表 篇，占比高达 （见表）。年仅有的篇教科书研究论文中，人教社就有篇，人教社发文量最高的一年（年）占当年全国教科书研究发文总量的 。表 年全国及人教社作者教科书研究年均发文量时期年全国年均发文量篇人教社年均发文量篇人教社发文量占比 本阶段全国发文量最高的前 位作者中，有位来自人教社（见图），他们除了共同身份都是教科书研究者，还都是教科书编写者。发文量排名第一的蔡上鹤（篇）是当时的初中数学教科书主编，排名第二的叶佩珉（篇）是当时的生物教科书主编。图 年教科书研究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及其单位此阶段人教团队对教科书研究的贡献有目共睹，是改革开放前 年里教科书研究的中坚力量。人教团队凭借编写教科书的先天优势和丰富经验，敏锐地将眼光投入教科书研究领域，编研结合，致力于教科书编写质量的提升、教科书的有效使用和对教学的指导。这一时期，人教团队很像是教科书的“代言人”，研究文章多围绕“文革”后人教版前几套通用教科书进行介绍、解读和说明，为教师备课和教学提供服务，旨在有效实现教科书编写的预期目标。（二）教科书研究稳步发展阶段（年）：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优势快速提升，引领教科书研究风向标随着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的颁布，适用于九年义务教育的“八套半”教科书在 年代末 年代初陆续面世使用。“一纲多本”政策促进了教科书的多样化发展，也催生了教科书研究的新景象。年教科书研究大跨步前进，进入了一个新的稳定的发展阶段。图 年教科书研究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及其单位相较于第一阶段教科书研究文章数量最高年份（年）的 篇，第二阶段起始年 年的教科书研究论文数量骤然翻倍，一跃增长到 篇，并持续稳步增长，到 年增长到 篇。这一阶段全国年平均发表论文 篇，是上一阶段的倍多。人教团队本阶段年均发文 篇，较前一阶段有大幅度提升，占全国发文量的 。人教团队较之全国教科书论文发表数，占比虽然比上一阶段有所下降，但发文量持续大步增长。作为一家体制内的正式出版机构，人员相对稳定，理论上研究成果相对稳定是可以理解的。在这一阶段，人教团队的年平均发文数量大幅度增长，说明团队成员的研究热情进一步迸发。此阶段全国发文数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共有 人，人教社再次独占鳌头，惊人地达到人，制造了教科书研究高不可攀的高地（见图）。很明显，此阶段人教团队更加稳固了教科 书研究第一方阵的地位，环视四周，几乎看不到竞争者。与前一个阶段一样，人教社作者都是教科书的重要编写者，他们不但掌握教科书编写出版的话语权，也成为引领教科书研究的风向标。还不包括大量的硕博士学位论文，研究教科书的硕博士学位论文在第一阶段很少，第二阶段逐渐增加，第三阶段迅猛增加，第四阶段为重要的选题领域。（三）教科书研究快速发展阶段（年）：人教团队的身影隐现于教科书研究的百花园中 年，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全面实施，激发了全国课改的热情，也催生了教科书研究活力的爆发，一时间教科书研究成果呈井喷式增长态势。相较于第二阶段最后一年 年的 篇教科书研究成果，第三阶段起始年 年的教科书研究论文达到了新的高度，数量达 篇，并保持高位发展，这标志着教科书研究进入跨越式增长阶段。在此阶段全国平均每年发文量达 篇，比上一阶段的年均量 篇增长近一倍，人教团队平均每年发表 篇，年均发文量较上一阶段略有下降，年均发表量占全国的 ，较上一阶段的 有一定降低，主要原因在于此阶段全国教科书研究增幅惊人，相对而言，人教团队的身影隐现于教科书研究的百花园中，尽管他们仍是教科书研究的核心团队。从本阶段全国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中，可以看到教科书研究格局发生了很大转变（见图）。高校学者占了前 位中的席，一跃成为教科书研究的主力。他们的“闯入”，意味着除图 年教科书研究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及其单位人教团队之外，教科书研究再添重要团队。高校学术力量大举进入教科书研究领域，主要原因一方面是 世纪课程改革极大地调动了高等院校参与基础教育研究的积极性；另一方面是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教科书的重要性，认同教科书研究的重要性，研究者大幅增加。本阶段全国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中，人教成员还保留位。作为一家以教科书编撰与出版为主要职责的机构，如此成就仍然骄人。（四）教科书研究进入新时代（年）：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再入快车道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对教材建设前所未有地重视，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对教材建设做出重要指示，国家教材委员会和教育部教材局成立，一系列教材政策举措出台，特别是三科统编教材、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的落实与新教科书的使用、版高中课程标准的颁布及其教科书的使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及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等重大主题进教材的要求的提出，犹如春雨般全面触发了教科书研究的“竹海”，教科书研究成果雨后春笋般涌现，教科书研究成为教育研究中的“显学”：课题、专著、机构、基地、成果奖、硕博论文、学术会议全面开花。年全国教科书研究发文量突破 篇大关，之后每年发文量稳定在 篇的高位，年全国平均年发文量达 篇。这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史新高，表明全国教科书研究已经进入全面繁荣期。面对新时代新要求，人教团队焕发出新生机。此阶段人教团队平均年发表论文 篇，占全国的 ，年均发表论文量是四个阶段中最高的阶段，在全国教科书研究论文中占比也较前一阶段有明显上升。在教科书研究全国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 人中，人教作者仍然占有一席之地（见下页图）。在高校、研究和出版机构全面介入教科书研究的大背景下，人教团队能够取得如此骄人的成就，显示出较强的科研实力。图 年教科书研究发文量排名前 位的作者及其单位二、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基本特征与当代价值发现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是偶然的，这一现象本身也不复杂，但一路挖掘下去，发现这一现象含义丰富，留给我们太多的启迪、沉思与进一步开掘的空间。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值得关注的地方不仅表现在其研究成就骄人，还表现在其研究主题特征鲜明，辨识度高，研究的实用性突出，当然，也存在一些需要提升的空间。（一）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基本特征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重视研究的实用价值，使教科书研究服务教科书的使用和教科书的编写。改革开放以来，人教社出版了多套教科书。每一套新教科书的使用，对教师都是一次新的挑战：原来熟悉的面孔发生了变化，课程与教学理念也有了新的内涵。这些都要求教师以新的姿态使用教科书。所以，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非常注重服务教师对教科书的使用。新教科书一经出版（甚至尚未完全出版），人教社的研究与宣讲就已经启动，主要任务就是站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大力宣传教科书，播撒教科书的编写理念，解说教科书的内容及其变化，提出教科书的教学建议等。研究者以教科书编写的认识与体验，浓墨重彩地对教科书进行解读、介绍、说明，以保证一线教师能够较好把握教科书编写者的意图，达到有效使用教科书进行教学的预期目标。这类研究占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的大部分。如 年人教团队发文总数 篇，其中 篇是介绍新出版的中小学教科书的文章，占当年发文总数的。世纪初人教社出版第 套教科书，其间，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成果大部分是对新版教科书设计理念、内容构成、编写特点、使用建议等方面的解读与介绍。据不完全统计，人教团队 年共发文 篇，其中篇名直接使用“介绍”“说明”“简介”“解读”等关键词的文章有 篇，占发文总量的近（见表）。表 年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文章主题统计关键词发文数量篇文章主要内容介绍、简介 新出版教材介绍、修订教材介绍、新出版教材简介、修订教材简介说明 新出版教材说明、教材修订说明、教材改编说明、教材内容变化说明建议 教材教学建议、教材使用建议、教材试教建议、教材实施建议、教材讲授建议分析、解析、解读 教材分析、特点分析、内容分析、教材编写特点解析、教材内容解析、教材编排思路解析、教材教学重点解析、教材常见问题解析、人教版教材设计解析、教材内容解读、修订内容解读、教材特点解读特点、特色 教材特点、变迁特点、变化特点、主要特点、主要特色使用、运用 使用策略、使用建议、使用情况、使用调查、循环使用、使用说明、具体运用思想、思路 设计思想、编写思想、教学思想和方法、编排思路、编写思路、总体思路、设计思路问答 教材问答、答问策略 教材教学策略、使用策略 续表关键词发文数量篇文章主要内容谈谈 谈谈编排、谈谈习题、谈谈正文注意的几个问题 教材、教学注意的几个问题总计 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也把服务教科书编写质量的提升作为重要目标。教科书研究基于编写、服务编写、为了编写，甚至指导编写。“文革”结束后，面对混乱的教科书局面，编写高水平的通用教科书成为当务之急。为确保 年秋季用上质量有保证的新教科书，教育部决定重建“文革”期间被撤散的人民教育出版社，并以人教社编辑为基本力量，向全国 个省市选调了一批专家学者和教材编辑人员，紧锣密鼓地启动了教科书的编写工作。停滞多年后的首套通用教科书编写的紧迫感，催使人教社迅速创办了课程教材教法杂志（年），教育部随即又成立了专业的课程教材研究机构 课程教材研究所（年），与人教社合署办公（一套机构两块牌子）。这一系列行动旨在“把中小学教科书的编写工作更好地建立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上”，这说明人教社的教科书研究的初心就是提升教科书质量。统编通用的教科书制度、训练有素的编写队伍和有组织的教科书研究机构，编写与研究合一的运作机制，及其教科书研究成果的发表平台，不仅奠定了人教社在教科书编写方面无与伦比的优势，也奠定了人教社教科书研究的独特地位。这就是人教社教科书研究主力往往又是教科书编写主力的缘由。他们一边编写，一边研究，研编结合，用研究来服务教科书编写。以研促编，适应教科书编写需要的一个突出例子是，改革开放初期，人教团队集中力量对外国教科书进行了研究。对域外教科书进行引进、介绍、参考和研究，吸取发达国家教材经验，是这一阶段人教团队教科书编写和研究的重要经验与主题。教科书研究在“文革”期间被完全破坏，物理、化学、生物学教科书都变成了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文革”结束后，不但要把被破坏了的教科书重拾回来，还要缩小与发达国家教科书科学内容的差距，迅速赶上现代化建设的步伐。此时，提升教科书内容的现代化就成为当务之急。当时，邓小平同志多次提出，“要引进外国教材，吸收外国教材中有益的东西”“教材要反映出现代科学文化的先进水平”，“教书非教最先进的内容不可”。为了追赶世界科技发展水平、用最先进的科学知识培养现代化国家的建设者，中央甚至从非常紧缺的外汇中挤出 万美元专款用于外国教科书的引进。人教社对这批来自美国、英国、日本等国的中小学理科教科书进行了全面研究，并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年课程教材教法第期的 篇教科书研究文章中，就有篇专门研究日本中小学教科书。当时代表性的成果还有：简介熵概念在外国某些中学化学教材中的引入（年），美国的中学化学课程和教材（年），连续篇苏联高中生物学教材的三次重大变革及其历史教训（年）等 。这些成果为人教版教科书编写提供了重要参考。（二）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当代价值改革开放以来，全国教科书研究从艰难起步走向全面繁荣，人教团队的贡献有目共睹。多年里，人教团队在教科书研究领域从未松懈，紧跟国家课程教材改革步伐，基于教科书编写，聚焦教科书使用，很长一段时间像“动力机”一般助推我国教科书研究。如果说我国现代教科书发展离不开人教版教科书，那么 多年来的教科书研究也绕不开人教团队的研究成果。作为一 分别是：叶立群的日本中小学课程教材考察记；张孝达的日本中小学数学教材修订前后；雷树人的日本中学物理科的课程教材和教学；叶佩珉的日本中学生物科的课程教材和教学；刘直奉的日本中小学教科书大事年表。家以教科书编写出版为己任的出版社，人教社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教科书研究，形成教科书研究的独特气象。这既展示了人教团队的教科书建设实力，也凸显了人教人“不忘初心”的使命与担当，其积极意义显而易见。第一，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促进了人们对教科书的理解与重视。教科书研究的功能有多方面的体现，其中重要的一点是“澄清认识”，揭示教科书重要的育人价值，拓展人们对教科书的认知和思维空间，帮助人们树立特定的价值观、信仰、理念。在这方面，“人教现象”功不可没。人教团队在教科书研究方面的作为，能够较好地引起全社会对教科书的重视。这在“文革”刚结束之时尤为迫切。“文革”十年，常规教科书被“革命”，经典的科学知识被戏弄，“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口号迷惑了一代人。刚从“文革”过来，如何看待教科书，如何回归正常的课程教学，整个教育界都有陌生感。这样一种局面，需要拨乱反正，需要名正言顺地举起教科书大旗，需要理直气壮地宣讲遵循教科书进行教学的重要性。人教社在改革开放初期全国教科书研究几乎是一片荒芜的情况下，以舍我其谁的气概，理直气壮地为教科书正名，引领启智增慧的教科书登堂入室，回归教育舞台中央，很好地发挥了其在基础教育领域中的中流砥柱作用。进入 世纪以来，为适应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人才培养的需要，为打造培根铸魂的精品教科书，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日益往理论自觉的构建教材学的高度攀升。第二，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为中小学教育质量提供了基本保障。事实上，“人教现象”关注教科书理解、服务教科书使用的研究倾向，能够较好地引导教师往如何用好教科书、如何实现教科书编写的预期目标的方向健康发展，在某种程度上为我国基础教育质量提供了重要保障，托起了中小学教育质量的底。可以说，只要能够确保教科书使用的质量，也就能够确保教学质量的底线。当然，过于具体的教科书使用方面的指导，对优秀教师的意义也许有限，甚至个别情况下可能会带来束缚，但对广大教师的大面积教学却具有重要保障作用。第三，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为生产高质量的教科书文本提供了理论支持。人教版教科书尽管有一些不足，但总体上人教版教科书质量经住了考验，为我国基础教育发展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这与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的学术支撑不无关系。改革开放 多年里，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的积极意义之一是直接服务教科书编写，为人教社编写出版高质量的教科书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第四，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构建了以研促编、研编结合的教科书建设模式。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促进了教科书编写，发扬了编研结合的优良传统，构建并完善了以编为本、以编带研、以研助编、研编结合的良好的教科书建设的“人教模式”。年人民教育出版社的成立，重点是解决全国中小学教科书的编写出版问题，但同时也兼顾了教科书建设的主要工作。比如，教学大纲（课程标准）的研制；再如，教科书的研究等。可以说，在编写的基础上聚焦有关研究，是人教社成立以来逐渐积累的传统。改革开放 多年来，这一传统得到弘扬，在确保并不断提升教科书编写质量的实践探索中，人教社借鉴一般教科书建设的经验，构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教科书建设模式，其核心是研编结合，以研促编，研究服务编写、促进编写、指导编写，共同目标是编写出高质量的教科书。第五，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打造、巩固和加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教科书研究学术共同体。人教社共同体早在成立之初就开始成形。改革开放之初，为了迅速编写出版通用教科书，人教社从全国征召了一批优秀专业人才，年又成立了课程教材研究所，一群具有特定的专业技能的人，为了共同的价值理念与人生目标走到一起，形成一个以教科书事业为使命的特殊群体。这是我国有组织的学术研究的早期模式。人教团队在一次一次重大调整中，尤其是在教科书编写出版、在教科书研究中日臻成熟，在教科书建设的实操中发展壮大。高质量的学术共同体和研编结合的教科书建设模式为人教社成为难以超越的教科书航母奠定了坚实基础。这一局面恐怕只有清末民初上海商务印书馆教科书编写出版的高光时期，才可以媲美。在今天，几乎任何一家 出版机构都难以望其项背。三、余论：教科书研究的“人教现象”是未完全揭开的矿藏从改革开放 多年的发展来看，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成果斐然，确实令人敬仰。改革开放初期，人教社独具慧眼地启动了教科书研究，在一定程度上独家担当起教科书研究的重任。进入 世纪，教科书逐渐成为新的研究热点，人教团队聚焦教科书建设的前沿热点，呼应党和国家的教科书政策，将教科书研究触角伸向教科书发展史、伸向宏观的课程教材改革、伸向数字教科书，显出一派新气象。这一阶段，人教团队自觉开启了学术提质行动，在帮助教师深刻理解教科书的同时，兼顾对整个课程教材教学深层次改革的关注，产生了厚重的研究成果。只是本研究仅仅以 年范围内公开发表的教科书研究论文的数据来说话，没有顾及其他。事实上，任何学术团队的工作，论文发表绝不是全部。人教团队在教科书研究上的作为、贡献，都远不只是发表的论文可以全部概括的。往下挖掘的话，会发现近半个世纪以来，人教团队的教科书研究类似于一个极端复杂的富矿，不知道下一层将会挖出什么。比如，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本质上也属于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一部分，那就是人教团队集聚了我国一批教科书研究与实践的大学问家。如叶圣陶曾任人教社首任社长兼总编辑，曾起草中学语文科课程标准草案（年）；戴伯韬曾任人教社副社长兼总编辑；宋云彬在人民教育出版社成立时，被任命为副总编辑，兼语文组组长，主持编写了初级中学语文课本（年）；蒋仲仁 年调入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组担任编辑，历任总编室主任、小学语文编辑室主任，主编了新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自编的统编小学语文教科书和教学参考书；陈侠历任人民教育出版社教育室编辑、副主任、主任，曾参与创办课程教材教法杂志，任副主编；张玺恩曾先后任人民教育出版社副总编辑、副社长、党委书记，曾参与制定中小学数学教学大纲和中学日语教学纲要，编审中学数学课本；苏寿桐历任人民教育出版社历史编辑室副主任、主任、人教社副总编辑，曾编辑出版小学、中学、大专学校历史教科书、教学参考书和历史读物数十种；叶立群历任地理编辑室主任、总编室主任、副总编辑、社长兼总编辑、课程教材教法杂志主编，曾参与主持编审人教社第二套至第八套教科书；张志公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汉语编辑室主任、外语编辑室主任、副总编辑，主持编写过汉语课本、英语课本和俄语课本这些只是其中闪闪发光的少数人。从这些大学问家功劳卓著的伟业中可以看到，他们成就了人教社，在某种意义上人教社也成就了他们，以他们为核心，构建了人教社也是全国的教科书建设的重要学术共同体，他们不仅为人教社，也为新中国教科书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又如，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另一个重要部分，就是人教社服务国家战略，积极承担教科书研究的国家项目，建立首批国家教材建设重点研究基地。据不完整统计，人教团队仅“十五”到“十四五”期间，就获批主持了国家级课题 项，其中“中国百年教科书整理与研究”（）获批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并陆续出版了中国百年中小学教科书综录（）（卷）、中国百年教科书珍本图鉴（卷）、中国百年教科书史（卷）、中国百年教科书专题研究（卷）等重要理论成果，“数字时代的知识变革与教材编制研究”（）开始着眼探讨传统教材编研的数字化转型。仅“十四五”期间的课题就包括基于国家事权的语文教材编制理论体系构建研究（）、基于思政一体化的中小学德育教材建设研究（）、新时代统编教科书建设的理论与实践研究（）、核心 环视周围，即便发展到 世纪 年代，即便在教科书编写出版领域已有不俗表现的其他出版社，也少有跻身于教科书研究行列中的团队。他们主要从事教科书编写与出版工作，很少能在教科书研究领域发出足够大的声音。吕达新世纪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教材改革人民教育，（）：；王岳我国中小学教材建设的现状、问题和改革建议国家高级教育行政学院学报，（）：；宋心琦关于新世纪新教材新功能的思考课程教材教法，（）：素养视域下中美小学数学教科书比较研究（）、中小学数字教科书标准建设的关键问题及其解决路径（）、香港中学历史教科书编写理论与实践研究（）等。这些项目的推进与完成为我国教科书事业提供了宝贵的学术资源。再如，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突出表现是，人教社连续多年出版高质量教材研究专著，是改革开放 余年来教材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据不完全统计，世纪 年代以来，人教社出版教材研究专著 种，共计 余册。较有代表性的有以人教团队牵头，高等院校、教育教学研究机构等共同参与编著的大部头的教材史研究，如上面提到的基于“中国百年教科书整理与研究”国家重大项目出版的五大系列专著（卷），新中国中小学教材建设史 研究丛书（卷）。值得关注的还有体现人教社优良传统与作风的一批教材研究的专著，包括各学科教材论专著，如学科教材论丛书，还有著名大家论教材，如中国教材研究文库第一辑（卷），以及人教社教材编者们始于学术自觉编写学科教材理论与方法的专著，如语文教材编写基本问题生物课程教材改革探索化学教材改革与探索等。人教团队对教材的国际比较研究也可圈可点，包括国际中小学课程教材比较研究丛书本国语文卷走近日本教科书制度。最突出的是中小学各科教科书使用的指导，如统编高中语文教科书教学设计与指导初中道德与法治教科书教学设计与指导高中化学教科书教学设计与指导等。这些研究成果既为教科书的使用、教学提供了指导，也体现了人教团队对教材建设的历史与未来、理论与实践发展高度关注的学术自觉。在深挖过程中，我们也挖掘到教科书研究“人教现象”的遗憾和局限。如前所述，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的应用倾向为教师有效使用教科书、确保中小学教育的基本质量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强烈的应用倾向遮蔽了另一面，那就是在一段时间里，不自觉地忽略了教科书理论的构建以及研究过于集中在一些主要学科，不自觉地忽视了所谓的“小学科”，有滑向学科中心的可能。人教团队教科书研究较大篇幅指向教科书的编写说明、内容介绍、使用建议等，我们把这种研究称为解读式研究。解读式研究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指导教师备课和教学的研究，对于中小学教学确实是一种托底式建设。但解读性质的教科书研究也有明显的局限性。它本质上近乎一种宣传式研究，建立在对教科书的充分肯定上。于是，发展的逻辑必然是引领教科书研究往执行本位发展，往备课方向发展，在教教材、学教材、考教材的路上越走越远，有意无意忽视反思、质疑与批判，而反思、质疑、批判恰好是理论型研究的特质。解读式研究与理论型研究重心是不一样的。前者重在理解落实执行，后者重在反思、批判、建构；前者指向现实，后者指向未来；前者暗含着现有的教科书已经很好了，后者想要表达的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理论型的教科书研究倡导原创，追求构建自己的话语体系和标识性概念，它留给读者的是思想上的全面资源，而非简单的备课指南或使用手册。因此，教科书理论与教科书编写既要密切结合，又应保持一定距离。犹如文学评论和文学创作保持分立、艺术批评与艺术创作保持分立一样。只有这样，才能促进我国教科书理论的发展，最终实现以教科书编写质量提升为核心的理论与实践建设的双重目标，构建出中国话语的教科书学。在这一意义上，没有足够的理论自觉，很难造就出色的教科书和出色的教科书研究，而应用与理论结合是教科书研究跃上新台阶的基本策略与路径。尽管存在一些局限，但实事求是地讲，即便实用性的、解读意义上的教科书研究，在中国也是重要而不可或缺的。解读式的、学科倾向的教科书研究，与其说是人教团队研究的不足，不如说是改革开放早期学术研究严重缺位的结果。“文革”结束时，教科书领域百花凋零，唯独人教团队迅速行动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深度介入教科书研究的大学团队并不多，这从以教科书为主题的硕博士学位论文数量的微乎其微可以得到印证。面对“不可忽视”的文本，许多理论工作者采取的行动就是“忽视”。在以码洋论英雄的今天，出版社的学术研究，是一种奉献，更是一种担当。而且，我们也欣喜地看到，进入 世纪新课改以来，理论型的教科书研究已引起人教 团队的重视，近年来他们在教科书发展史方面的研究、在数字教科书领域的研究、在教材学建构上 的研究都风生水起，值得我们期待。参考文献：石鸥最不该忽视的研究：关于教科书研究的几点思考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石鸥，周美云教科书研究 年发展与展望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石鸥，周美云中国大陆教科书研究 年台湾课程研究，（）：课程教材研究所课程教材研究 年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邓小平文选：第卷北京：人民出版社，：石鸥教科书的记忆 难忘的故事：下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中国教育年鉴编辑部中国教育年鉴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武永兴简介熵概念在外国某些中学化学教材中的引入化学教育，（）：梁英豪美国的中学化学课程和教材课程教材教法，（）：李沧苏联高中生物学教材的三次重大变革及其历史教训生物学杂志，（）：李沧苏联高中生物学教材三次重大变革及其历史教训（续）生物学杂志，（）：石鸥教科书概论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余宏亮通向根脉与面向未来：建构教材学的基础、逻辑与方略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教育部关于首批国家教材建设重点研究基地认定结果的通知（）：余宏亮，王润数字教材体系：价值意蕴、结构要素与建构路向全球教育展望，（）：（责任编辑：穆建亚）犘犈犘犘 犺 犲 狀 狅犿犲 狀 狅 狀犻 狀犜 犲 狓 狋 犫 狅 狅 犽犚 犲 狊 犲 犪 狉 犮 犺犛 犻 狀 犮 犲狋 犺 犲犚 犲 犳 狅 狉犿犪 狀 犱犗狆 犲 狀 犻 狀 犵 犝狆 ，犃犫 狊 狋 狉 犪 犮 狋：，：，犓 犲 狔狑 狅 狉 犱 狊：；年，以教科书为主题的硕博士学位论文年均数量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