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电影的跨文化语境解读.pdf

2023年第2期在语言环境学中，环境就是使用话语的条件。它所涉及的条件既可能是人类的日常话语，也可能是非话语。在这里面，时间、空气、内部环境、语境外部环境、话语条件以及与语词使用相关的各种因素都是话语环境要素。环境的定义首先由波兰专家于1923年提出，最早包括“语言性环境”和“非语言性环境”两类环境。从话语学的视角我们可以将环境理解为：环境是人类在话语交流中了解和运用语言所依靠的所有体现为言辞的上下文，或不体现为言辞的主体因素。这一定义泛指在使用语言时的情境。当然尚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特指文本语境中说话时所产生的语言情境；广义则是说话时的具体情境（特定环境或场合）。在影视剧作品中，通过大量的论据可以探析出其在语境学中的应用和奥秘。跨越了好莱坞范式的 双子杀手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我们穿越到早期李安的经典作品卧虎藏龙一部将传统东方语言诉诸国际化手段的成功之作。李安早期经典作品在“跨文化”的环境中对自身文化价值做出了深刻反省。作为民族文化最重要的传播媒介，影像语言在与国际化话语和好莱坞电影霸权的斗争中，不同话语的区别变得尤为重要。但在交际语境发展过程中，大多信息都被包裹于现实社会的条件和环境之中，抑或存在于影视受众的内心世界。李安在电影作品中能够很好地将各种文化语境影响杂糅在一起。语境的运用在其作品中显得更加重要和特别，尤其是在言语表达者对语境的适应和利用上的表现。一、人物在情感中对语境的适应语言表述者对环境的适应性，是指语言表述者在进行语言活动时，要充分考虑到各种话语的实际需求，选择适合环境的表述内容与方式，避文/陈敏敏姚珂昕李安电影的跨文化语境解读摘要：李安早期影片，一方面向世人书写着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内容，一方面又对中西文化的碰撞做出了深入的反思，在华语片融入国际化社会环境的进程中，并没有忽视其中人物语言对中华文化传递的作用。语境分为语言因素和非语言因素，由李安的人物话语体系单独提出，从语言与情感的表达中，从对环境的适应、运用与管理三个角度分析环境话语体系，诠释李安电影在东西方不同价值体系中的文化和情感的影像表达。关键词：李安电影；语境；模式；语言作者单位：陈敏敏，江西师范大学科学技术学院传媒学院。姚珂昕，江西师范大学科学技术学院传媒学院。58艺术创作研究免不适合语境的表述。这是言语交际活动中最为关键的一个指导性原则，正像陈望道先生所提出的“修辞以符合题旨情境为第一义”。我们知道言语表达行为无不依赖于特定的环境因素，在李安“父亲三部曲”之一的 喜宴 中就有这样一段对白。伟同的父母到美国去为儿子准备结婚事宜，在一次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父子俩谈论起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这时威威走过来说：“爸，这是您给伟同的字里面，我最喜爱的一个，真是好。”高伯伯诧异地问道：“怎么个好法？”威威说：“王羲之的行书最讲究的就是和谐自然，含蓄而有味，您所书写的王体字无论是在运笔抑或是构图上呢，都有一个经得起细致琢磨而又浑然天成的美，而且气韵与白居易的诗句浑然天成、融为一体，这是中国艺术的内在达到相当崇高境地的表现。而且，您看这幅字从头到尾没一处败笔，这是神闲气足，长生之征啊。”一气呵成的评论不禁引得高伯伯一阵舒心的大笑。也正是由于如此，高伯伯的母亲对威威的印象不只停留在漂亮、大体、会做事等基本层面，更是对眼下这位具有文化品位与涵养的孙媳妇异常感兴趣。在这种环境中，威威作为语言表达者，在选择词汇与句型、组合句子与文字、使用修辞方法和对这种语言或非语言的表现形式进行处理上，总是有意识地受到环境的影响，适应环境的需要。尤其是在这样一种在文化、地域风俗习惯和思想上不能完全融合的情景下，如果用语不当，就会产生认知差异、理解差异和误解。另外导演对于这一段的对白处理上也很巧妙。在威威谈论之前，伟同就说这幅字是他最喜欢的一幅，另外高伯伯也先说这幅字从头到尾没有一处败笔。而紧接着威威的评论又重合了他们父子俩的想法，这看似巧合，其实也是暗中隐现出威威和伟同虽是假结婚，但威威个人以假乱真的加入，对于这一家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接受一个话语框架，可以看作接纳了由这套话语描述的规则世界，这也意味着低语境文化交际非常困难，人们对微妙的语言环境提示相对较为敏感。在李安的影片创作中，最大的贡献来源于他既可以广泛地吸收西方影片中的叙述手法，用隐秘的批判眼光来表现作者化的个人理想；与此同时又可以恰当地使用东方语言隐喻，来演绎西方人性中不可描述的情境与意蕴，从而自由自在地游走于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之中，并由此寻找一个平衡点。二、人物在文化中对语境的利用我们在一个既定的文化环境中生存，语境是言语表达赖以生存的首要条件和外部条件；语境对言语表达具有制约作用，要求言语表达要适应语境去组织、控制和调整语言活动。但言语表达并不是消极地适应，而是利用语境条件为自己的表达服务，以获得预期的表达效果。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人，在认识方法上会有很大的差异，在进行特定交流时，出现各种曲解或误会以致不能接受对方的观点，这就是由于我们习惯性地使用自身的母语文化方法，去解决来自各种母语文化方法的问题，因此沟通困难增加也是必然的结果。在电影 喜宴 中，高伯伯的母亲在纽约，高伟同的男友赛门要给二老送点礼品，赛门对二老表示：“这是我的一份心意，高伯伯心跳较低，有了血压计应该未雨绸缪及时检查一下看看自己有无风险。高妈，这是专门给老龄女性用的滋养面霜，每日睡前擦一些能够预防脸皮松弛。”高妈妈微笑着回答道：“你是要我青春永驻。”赛门也乐呵呵回道：“对！永远不会老了，老化。”这一刻的尴尬气氛被伟同及时阻拦。在这一段对白中，我们能明显地感受到地域、国家、文化、观念上的差异所带来的语境差。赛门作为纯正的美国人，在用心地运用自己的中文时，不能很好地表达出中国人意识当中的那种祝福。因此，在赛门的话语里观众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一种真诚但却又滑稽的言语方式。高伯伯和高妈妈在接收了赛门礼物以及听着赛门的话语时所流露的尴尬，正是导演所需要的利用语境来生动表达的一种展现方式。生动，是相对于呆板、单调来说的，它可以使语言更加灵活生色、富有感染力和幽默效果。人们在使用话语时，它的含592023年第2期义通过语言本身就能表达，这便是言内之意的表达。当然也可以表达言外之意，即在语境的支配下，语言的基本含义中同时裹挟着某些附加含义，如表述者的个人感情色彩、态度、评价的意义等，这都是言外之意的体现。李安的东方电影里，多数场景语境都适当地为话语奠定了必要的话语基础。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越来越多的人执着于“图画的转向”“视觉文化的转向”，这也使得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生活普遍性图像本身。影片是图像（镜头）和声音（台词和音乐等）的综合艺术，而李安的音乐影片就是善于利用这种图像+声音的综合艺术对听众加以影响，其中人物对白也是最必不可少的内容。在 色 戒 中，易先生与王佳芝之间的对白基本处于克制状态，使得影片在公映之后为不少观众带来了重重悬疑。这种特定的交际语境形成了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有着模糊性和文化依附性。三、人物对语境的控制言语表达着对语境的建构是必要的，也是行之有效的。但它并不能确保任何言语表达，都具备合适的语境条件并且不丧失。语境建构本身的不充分或语境临时因素的不稳固，常常使言语表达处于一个有待完善的或不够稳定的语境状态中。在 饮食男女 的结局部分有这样一场戏，周末老朱爸叫上了女儿女婿们还有锦荣一家人到家里用餐。在这种情景中，大家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品味着老朱爸的拿手小菜。在桌上大家谈笑风生，欢乐而和谐。老朱爸一个个地向儿子女婿们敬酒祝贺，看上去一切都和睦美好，但是在最后老朱爸忽然站了起来说有话要向大家宣布。这时全场的人都在焦急地看着老朱爸要宣布什么事，老朱爸说：“梁伯母啊，我真的还没把锦荣照看好，但是我只能对天发誓，只要我老朱的一口气还在，我决不让你们母女俩挨饿受冻，我们家里也永远欢迎你们来玩。你们看，这是我上个月做的健康检查报告，请伯母成全我们吧，我就先干为敬！”话音一落，整个语境顿时被打破，梁伯母也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突然的事件而晕倒在地。有意地破坏是主观上（通常来自别的表达者）人为给语境造成的消极影响，使原本一个轻松欢悦的聚餐场景骤然演变成紧张不安的氛围。老朱爸的想法是主观的，在他的意识里今天晚上的聚餐是有预期的。只有在这样的场合和语境下，他才能完成他的诉说和目的，只不过事实上形成了一种意料之外的后果。女儿们纷纷劝说老朱爸别再说了，喝多了说错事了。而老朱爸在这样一种语境之中，顾不上语境的破坏，鼓起久违的勇气在情感突破的一刹那全部释放出来，每句话语都掷地有声。导演也借助这样的场景来表现老朱爸人到夕阳之年，对一份真挚不已的感情所持有的那份坚定。影视作品中的语境涉及多学科、多角度，因此还要考虑诸多方面因素。对影片导演或编剧来说，影片创作过程中要善于利用语境各层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为作品接受者（观众）提供有效的语境解读。同时，观众也要注意作品中语境各要素、各层面之间的相互关联性，联系上下文和环境，去读解作品里话语言外之意所蕴含的深层次意味。四、人物在跨文化语境中的呈现电影作为一种特殊的具有艺术属性的文化产品，能否在激烈的国际竞争形势之下赢得市场及观众的好评，是一个重要指标。近年来，不难发现一个特殊现象，一些中国电影作品在亚洲市场能够获得好评，但在北美市场却惨遭滑铁卢，几乎没有一部影片取得高票房。不仅如此，还呈现出连年下降的市场趋势。因此，我们分析影视文化传播的表现形式离不开特定场景语境，如时间、地点、情境等。李安早期电影在进入国际市场的过程中，也深受语境、话语模式对文化传播的影响。李安早期创作的“父亲三部曲”闻名海内外。一般论及李安的“父亲三部曲”时，都是重点讲述普通家庭中父亲角色的宽容以及父亲为了维系家庭和谐所做的自我牺牲，父亲始终置于家庭的中心位置，而其他家庭成员则往往处于他者60艺术创作研究边缘的地位。换句话说，平静温和的家庭之下其实暗潮汹涌，这些影片的叙事也始终没有对各个成员的主体意识进行处理。在李安后续作品中，如影片 理性与感性 卧虎藏龙 断背山，人物因为受礼教束缚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欲，以及在性爱解放的假象之下，面临家庭解体危机的冰风暴。总之，不快乐是这些人物的家常便饭。正如弗洛伊德所指出的“所压抑的必将回来”，“在父亲三部曲”成功不久后，李安给大家带来了具有挑战性和突破性的影片 绿巨人，给了一个人物宣泄的出口。从早期 推手 喜宴 饮食男女 到 绿巨人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发现李安电影中诠释的父亲形象，完整地体现了李安在台湾威权体制瓦解后对西方语境中的父权现状的思考，体现了中国传统父权价值体系在现代社会所遭遇的尴尬和无奈，并同时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探讨了西方传统父权所面临的现代挑战，对现代社会及群体的生存困境进行了反思。李安早期电影对传统父权的批判，彰显了对现代性价值的深刻影响，其近年来的电影则显示了内地知识分子在现实体制中角色的转变和追求。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霍尔于1976年在其著作超越文化 中谈到，人类交际包括语言交际要受到文化和语境的制约与影响。霍尔认为任何事物均可被赋予高、中、低语境的特征。高语境事物具有预先编排信息的特色，编排的绝大部分信息或存在于物质语境中，或内化于交际者个人，仅有微小部分存于编码清晰的信息中。低语境事物恰好相反，大部分信息处在传递的信息中，以便补充语境中丢失的部分内在语境、外在语境。所以，我们从中也可以大胆得出一个结论，拥有着深厚而复杂文化的中国处在高语境位置，而美国文化则偏向低语境的位置。色 戒 是李安继 断背山 后冲击奥斯卡大奖的重磅作品。李安热衷于以独有的方式，发掘出充满东方韵味的空间艺术，如旗袍、麻将、建筑等。色 戒 的创作、上映极为成功，不仅票房成绩骄人，而且斩获多项大奖。色 戒 中有一个打麻将场景。在这场“战斗”中，易先生随手打出一个七筒，王佳芝的“吃”被易太太“碰”了；随后易先生又一次打出个七筒，这次是为了故意让王佳芝去和牌。如此一来，这种充斥着暧昧情绪的情境空间借助于非语言交际，很好地得以表现。李安的中西文化电影深谙中国的传统文化，虽然信息量不多，但大部分信息隐含在作品的语境之中。色 戒 这部影片借助许多不成文的传统习惯、不言而喻的价值观以及社会普遍公认的行为模式，以极其含蓄巧妙的方式传递了众多的信息。这对西方观众而言会略显冗长乏味，而我们中国观众则会觉得妙不可言。五、结语在李安早期电影作品里，人物时常要面临中西文化冲击下个体身份认同的困惑、对异质文化的内心层次的眩晕。在当今的影像印记里，文化与国界正在悄然变化着，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文化互相冲突以及彼此对话的特定时空里，李安作品中的人文无不展现着文化、时空背景下的语境变迁和差异性。我们观众在看到不同语境形态展现的同时，更应该了解和体会到影像语境中的审美空间和认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语境参与下的影像作品中，解读出最有价值的文化和美学意味。“向好莱坞看齐”是中国电影界的口号，纵观近些年中国电影的创作与发展，一味地向好莱坞看齐，一味模仿不可能受到国际市场的关注。当下如何在跨文化语境的电影中传播本土文化，永远是国内影视创作者共同探讨的课题。参考文献：1 王振超.解读“语空”现象 J.美中外语,2005（3）：51-55.2 方宗祥.语境理论研究的多维思考 J.南京邮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7（2）：49-52.3 Hall，E TBeyond Culture M New York:Doubleday，1976:818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