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快制胜、即刻满足:加速社会下的微短剧研究.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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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0 2 3 0 6 传媒聚焦11 传媒聚焦微短剧作为一种新兴网络视听样态,现已步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在 2022 年国产剧市场供给数量总体收缩的情况下,微短剧的上线数量却显著提升。据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的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2023)显示,2022 年重点网络微短剧的上线量从 2021 年的 58 部上升到 172 部,呈现出规模化、多元化、规范化发展态势。1如果说“每一种影像都体现了一种观看方式”2,那么微短剧在近年来多元媒介竞合过程中的流行与胜出,既与其自身的美学特征有密切关系,也折射出当下受众观看习惯的变化。本文将微短剧视为加速社会下的产物,并结合媒介竞合的背景对其概
2、念与作品范围进行框定,进而在阐释其加速美学的速度逻辑基础上,揭示其兴盛背后的文化隐忧。关键词 微短剧加速社会高速叙事异化内容提要在加速社会背景下生成的微短剧契合了人们观看习惯的变化,通过高速叙事、信息直给与流观审美,满足了人们对于加倍爽感体验的渴望。但同时,微短剧的盛行也暴露出速度与效率至上标准下审美距离的消蚀及人的异化等文化隐忧。当人们长时间沉迷于虚假满足制造的躲避式爽感,便难以跳出空间异化所编织的结界和时间异化带来的“体验短-记忆短”的记忆消退症,最终在不自觉中走向一种新的异化。石小溪 范可欣以快制胜、即刻满足:加速社会下的微短剧研究石小溪范可欣14 刘俊,张瑜,崔晓.中视频:概念、基点与
3、媒介规律 J.中国电视,2022(06):68-74.15 中国新闻网.西瓜视频联合抖音、今日头条发布中视频 2021 发展趋势报告EB/OL.20222023.6.2.https:/ 郭诗瑀,房瑗,褚孝鹏等.技术赋能与转型发展:2020 年视听领域发展趋势分析 J.媒体融合新观察,2021,No.206(02):20-26.17 广电视界.微短剧成为又一个新赛道,“微”而不弱、“短”而不浅成为新风向 EB/OL.20232023.06.02.https:/ 中国经济网.我国短视频用户超 10 亿 人均单日刷短视频超过 2.5 个小 时 EB/OL.20232023.06.02.https:/
4、 刘俊.瞬时的爆点:短视频的戏剧性表达及其传播机制研究 J.学习与探索,2020,No.296(03):130-136.20 刘俊,张瑜,崔晓.中视频:概念、基点与媒介规律 J.中国电视,2022(06):68-74.刘俊系中国传媒大学学报现代传播编辑部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沐洋系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传媒艺术学硕士研究生 编辑:李丹阳 微信扫一扫阅读与分享传媒聚焦 2 0 2 3 0 612 传媒聚焦一、从短剧到微短剧:加速社会背景下受众观看习惯的转变哈特穆特罗萨曾用“加速社会”的概念对各种高科技助力下的社会加速现象进行了深度解读
5、和批判性诊断,认为社会加速带来的不仅是时间的改变,更是精神和心灵结构的变化,科技的加速与社会变迁的加速共同推动着生活节奏的加速,造成了“当下时态的萎缩”3。当追求速度与效率成为一种整体的社会行为导向,人们的生活习惯、时态感知模式与观看选择都会受到深刻影响,而这种变化亦会显现在密切反映社会发展的影视作品生产与接受之中。在作品端,它表现为长剧的逐步式微、短剧的流行与微短剧的日益崛起;在播放端,它表现为电视收视率的下降与移动端媒介观剧播放量的逐年增长;在创作端,它表现为制作机构和创作者将“越来越短”当作影视剧集的重要生产逻辑。同时,近年来的网络视听媒介使用数据也在验证这一变化。根据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
6、究报告(2023)对 2022 年短视频用户的研究,中国短视频用户的规模已达 10.12 亿,人均单日观看短视频的时长超过 2.5 个小时;近五年(2017-2022 年)综合视频人均单日使用时长的年均增长量为 8.2 分钟,而短视频人均单日使用时长的年均增长量为 13.8 分钟,约为综合视频的 1.68 倍,且短视频人均单日使用时长的增速还呈现出不断加速的趋势。4正是在这种时间和观看方式都转向碎片化的背景下,微短剧应运而生,且在与其他形式的媒介作品流量竞争中表现强势。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短剧与微短剧都是相对于长剧的概念,在美学和文化形态上有交合之处,且都与长剧共享着某些共通的剧集创作规则,但为
7、了更准确地阐释微短剧的独特美学特征和文化逻辑,仍有必要对短剧和微短剧的概念进行一个区分。2022 年12 月,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连续印发两个专项文件,提到短剧“可采取单集时长 1530 分钟的系列剧、集数在 6 集内的系列单元剧、20 集内的连续剧、周播剧等多种形态”5;微短剧则是“单集时长从几十秒到 15 分钟左右、有着相对明确的主题和主线、较为连续和完整的故事情节的剧集作品”6。具体来看,在体量方面,短剧更加强调集数的压缩,而微短剧的“微”与“短”则更偏重单集时长的压缩;在制作方面,短剧的制作方一般为专业影视公司,而微短剧的制作方既有专业影视公司,也有短视频 MCN 机构,甚至是由个人制作。
8、因此,微短剧既可以被视为长剧或短剧的精简版,也可以是剧情化发展的短视频作品,但不论是哪种形式,其核心策略均指向“以快制胜”。在表 1 中,笔者选取了 2022 年 1 月至 2023 年 6 月播出、截至 2023 年 7 月 4 日在豆瓣评分 6.5 分以上的微短剧与短剧各 5 部,对其集数、单集时长、出品方、播出平台、剧集属性等信息进行了简要对比。仅从单集时长来看,微短剧作为加速时代的产物,十分契合人们在更短时间内获取更多倍体验的心理诉求。罗萨曾对这种加速生活的心态进行了精准阐释:“如果我们加倍快地过生活,如果我们只用一半的时间来实现行动、目标与体验,我们就可以加倍体验生活的总量,也因此加
9、倍了生活的总量。”7在一定程度上,或许正是对受众想要“加倍体验”心理的精准捕捉,倍速播放和“只看他/她”的媒介干预剧名集数(集)单集时长(分钟)出品公司属性播放平台豆瓣评分二十九204抖音、好有本领微短剧(剧情化短视频)抖音7.5虚颜1812上海无糖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微短剧(长、短剧精简版)芒果 TV7.4东栏雪302知竹工作室微短剧(剧情化短视频)快手7.3招惹2513腾讯视频、飞扬文化等微短剧(长、短剧精简版)腾讯视频6.9念念无名1810上海无糖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微短剧(长、短剧精简版)芒果 TV6.9漫长的季节1260腾讯企鹅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短剧腾讯视频9.4三悦有了新工作1350哔哩
10、哔哩、大隐光时短剧哔哩哔哩8.4开端1545东阳正午阳光影视有限公司短剧腾讯视频7.9见面吧就现在2035有意司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等短剧爱奇艺7.6摇滚狂花1245爱奇艺、柏年禾沐影业等短剧爱奇艺7.4表 1 微短剧与短剧对比图2 0 2 3 0 6 传媒聚焦13 传媒聚焦选择便早在微短剧出现之前就已经被平台精心设计出来。然而,这种强行的媒介干预虽然赋予了观众倍数观剧的条件,却会对影视作品叙事流畅性与完整性造成负面影响,导致观看效果大打折扣。在此背景下,综合了长视频内容优势与短视频速度优势、兼顾了快节奏叙事与故事完整性的微短剧可以说契合了人们的期许不仅为处于快节奏压力下的观众提供了一个便捷的
11、信息获取与情感释放通道,而且还通过自带的加速美学全方位满足了人们对加倍体验的渴望。二、高速叙事、信息直给与流观审美:微短剧的加速美学在微短剧的加速美学中,时长的缩短只是表象,高速叙事、信息直给与流观审美才是其真正发挥倍速功能的美学内核。(一)强密度、弱因果的高速叙事为了在有限的时长内叙述更多的事件,微短剧采用了加强版的快速叙事,笔者将之称为“高速叙事”。宗俊伟认为,快速叙事原是指“用相对少的叙事时间来叙述相对多的故事时间,大量的故事时间被 省略,或以概要和极少的场面进行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式的匆匆扫描”8,常被应用于那些需要讲述人物漫长一生的长剧之中,如康熙王朝 金婚 甄嬛传等。快速叙事可以帮助
12、编导在较短的叙事时间内交代部分人物或事件的背景,但并不多见于重场戏中。当微短剧需要用更少的集数与更有限的单集时长来讲述人物的成长和故事的进展时,便对时间进行了更多省略,同时叠加更高密度的情节设计,让全剧呈现出概要般的快速叙事观感,凸显高速叙事的美学特征。简言之,微短剧的高速叙事即用尽可能少的时间来叙述尽可能多的故事,被省略或概要的不仅是人物和事件的背景,而且还有人物关系、人物的成长和重要事件的发生。在整体的高速叙事中,微短剧还十分善于设置密集反转,用高频次矛盾冲突的发生与化解为观众带来高潮迭起的观剧体验。对于普通的长剧创作来说,一个戏剧冲突的爆发与解决大多需要几集、甚至更长的篇幅,而在微短剧中
13、,一集之内即可容纳多起戏剧冲突,凸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强叙事节奏。以微短剧虚颜的剧情片段为例,在短短十分钟内,编导设计了反派女二沈沁刺杀女主十七未果、二人“换脸”秘密暴露、十七找到了被沈沁囚禁已久的姐姐并意外得知她也和沈沁换过脸、沈沁才是自己的亲姐姐等多重反转剧情。如此目不暇接的情节设计在短时间内激起了观众情绪,使其获得更多倍的娱乐快感。李胜利曾分析过剧集的情节强度和受众娱乐体验之间的联结,认为“电视剧的情节强度与娱乐性建立了实践中的密切关系。”9尽管情节强度与娱乐性之间并不必然是“情节密度越强、娱乐性越高”的逻辑,但具备强娱乐性的剧集通常拥有较高密度的情节设计。追求效率的微短剧非常重视这
14、层关联,在项目开发之初便会偏向于让编剧通过提高情节的强度来增加剧集的娱乐性与吸引力。然而,叙事时间的减少与情节密度的增加,实际上为剧作带来不小的难度,尤其需要编导在叙事逻辑上下足功夫。但很多微短剧为了省时省力,选择将情节之间的因果逻辑进行弱化处理,甚至直接放弃细究人物行为动机和事件背景之间的深层逻辑。而为了让观众能够快速理解并自行脑补缺失的内容,编剧便会为剧集设计一个简单清晰、符合观众叙事期待与人物想象的故事模式。如在微短剧长公主在上中,女主李云贞开始被塑造为骄奢淫逸、贪污谋私的长公主,皇帝派男主顾玄清作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卫暗中监视她,但最后剧情却突然迎来大反转长公主实则心怀家国百姓,真正的反派
15、是把持朝政的丞相,她和皇帝只是装作不和联手做局以引出真正的叛徒。在剧情反转过程中,虽然主角的许多行为动机都没有得到合理解释,如长公主和皇帝设计此计谋的原因何在,男主来到长公主身边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另有所图?但由于整部剧的故事模版简单,与观众潜意识中对该类故事与人物的刻板印象契合,即“隐忍的主角逆袭成功”,因此即使局部的因果逻辑牵强、很多情节和细节也经不起推敲,观众仍可以快速理解并接受剧情走向。(二)在“直给”中抢夺观众的“过度注意力”凯瑟琳 海尔斯将人的注意力分为“深度注意力”和“过度注意力”两种模式,前者的特点是注意力能够在较长时间内专注于同一目标上,后者则偏好多重传媒聚焦 2 0 2 3
16、0 614 传媒聚焦信息流动,追求强刺激。人们的注意力特征与媒介发展状态有着密切关联。海尔斯的研究发现,当“更多人口进入媒介一代之列,人们注意力向过度注意力转移的速度几乎可以肯定会加快”10。可以说,在高信息密度的媒介竞争中胜出的微短剧,依凭的就是对受众过度注意力的吸引。它用开门见山的情节推进、扁平化的人物设定和强冲击性的感官画面为观众提供多重“直给”相叠加的情绪快感,满足了加速社会中人们的即时性消遣需求。在情节推进上,“直给”的优点是能够帮助微短剧省略大量无效的过场戏,在保证故事凝练度的同时加快叙事节奏。之前有许多长剧被诟病“注水”严重、剧情拖沓,微短剧则反其道行之,一开场便介绍和确立主角身
17、份、人物关系和剧情走向。如千金丫环在开场几分钟内便讲述了女主全家被害、成为落难千金、与军阀男主相遇并出现误会、形成剑拔弩张关系的故事背景。对于比较复杂的设定,有的微短剧还会通过旁白或自白来进行直接说明。例如,念念无明以两位配角的对话为开场,穿插男女主的单人镜头,介绍男女主的表面身份(坊主和郎中)、隐藏的真实身份(女杀手和暗卫)以及他们的夫妻关系。在故事推进时,微短剧也会省去闲笔,直切主题。这种叙事上的“直给”在为观众制造高能情节和极致化情感体验的同时,也压缩了许多重要信息。在人物塑造上,一些微短剧为了简化观众解读剧情的过程,有意让人物带有明显的标签。实际上,影视剧的精髓本在于对复杂人物形象的塑
18、造,例如人物的转变、人性的挣扎、人在关键时刻的艰难抉择等,这些都是一部作品打动观众的核心,但许多微短剧在追求“直给”的人物设定时,不仅舍弃了富有意味的“闲笔”,还消解掉许多在传统影视剧集中被视为必要的情感铺垫。微短剧中的人物大多数是性格及行为动机较为简单的“扁平人物”11,如千金丫环中男女主是“有情有义的军阀富少”和“勇敢果毅的落魄千金”;拜托了!别宠我中的男女主是“高冷深沉的皇帝”和“善良活泼的穿越作家”;做梦吧!晶晶 更是为每一集的男主角直接贴上了“年下男友”“醋王男友”等特质标签这些设定虽能迅速给观众留下记忆点、满足他们的幻想期待,但演员却像提线木偶般进行着多巴胺表演,空有着过剩的情绪,
19、却不见真挚的感情。在感官追求上,微短剧极为擅长以富有冲击力的画面为观众带来直击式的视觉刺激,满足观众对“名场面”的期待。周宪在视觉文化的转向一书中提到:“在一个讲求效率的时代,视觉效果首先是通过强有力的视觉吸引力或诱惑力加以实现的。”12若想在某个瞬间迅速抓住观众的眼球,感官刺激是成本最低、成效最快的方式。微短剧追求的是一种亨利布列松式的“决定性瞬间”13镜头美学,以微观、局部的方式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吸引人的某个部分或某一瞬间,如虚颜的“糖葫芦吻”、一双绣花鞋冥婚场面中的“纸扎小人”等,都是导演将局限条件优化到极致、为观众带来瞬间视觉冲击的成功实践。此外,大尺度的画面呈现也是微短剧吸引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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