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礼中祖先的“在”与“如在”.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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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5期收稿日期院2023-03-20基金项目院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野基于儒家仁学思想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研究冶渊22BKS196冤遥作者简介院霍明宇袁女袁山东济南人袁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袁博士遥祭礼中祖先的野在冶与野如在冶霍明宇渊中国艺术研究院 中国文化研究所袁 北京 100029冤摘要院古代祭祀礼仪会择取一个实物代替逝去的祖先袁周代以前用尸袁后代又出现了神主牌位尧祖先画像等形式遥 后嗣面对着祖先的象征物袁表达哀思和祷祝袁也在想象中祖先的野注视冶下确定着宗族文化的传承和自我的身份之名遥 祭礼中的祖先既是具象化的临在袁又在想象中被后嗣加工重塑袁成为宗族文化的符号袁以有形和无形的存在影
2、响着后人遥关键词院祭礼曰临在曰如在曰象征义中图分类号院G09文献标识码院A文章编号院1006-6365渊2023冤05-0089-07祭袁 在甲骨文中是一个会意字袁 左上角的野月冶代表一块滴着鲜血的肉袁右上角的野又冶代表一只手袁下面的野示冶则代表着供奉祖先神灵的祭台遥 这个字的构形勾勒出古代祭祀最典型的场景院 后嗣手捧牺牲进献给祖先遥 其中的野示冶袁即祭台袁也是祭祀中祖先存在的象征遥譹訛在古代真实的祭祀情境中袁 后嗣会择取一个实物来象征逝去的祖先袁 而以何种形式象征祖先的存在袁则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遥大约在周代以前袁 以现世子孙化身逝去祖先的做法已经出现遥 叶通典 窑 礼典曳云院野自周以前袁天
3、地尧宗庙尧社稷一切祭享袁 凡皆立尸遥 秦汉以降袁 中华则无矣遥 冶譺訛在周代袁宗族祭祀以真人扮演的尸来象征祖先袁尸的扮演者往往由逝者的孙子来担任遥在祭祀当日袁宗族后嗣行礼迎尸袁此时尸要穿上祖先的服装袁模仿祖先的口吻袁接受众族人的祭拜袁与宗族后辈交谈互动袁去演绎祖先回到宗庙中的真实情景遥 秦汉以后袁随着文字渐渐普及袁人们开始使用木制的牌位来象征祖先的存在遥在一个长方形的木牌上袁写有祖先名讳尧生卒时间尧官位及第等信息袁下方设有底座袁木牌插入底座中遥 为祖先设立牌位的传统一直延续到现代遥根据现有文献资料袁最迟在北宋家庙中已经出现了为祖先画像的传统袁 随着画像技术的发展袁到了明清时期已经十分流行遥 清
4、人厉锷说院野古者人子之于亲亡也袁为之旗以识之袁为之重主以依之袁为之尸以祭之遥 至汉氏以来袁乃有画像袁虽非古制袁实寓生存袁遂相沿不能废遥 冶譻訛无论是请尸袁还是摆放在祭台上的牌位尧为祖先摹画的肖像袁 都是要在祭祀的礼仪中为祖先寻找一个真实可感的形象袁借助这个形象袁宗族后嗣得以将浓厚的追思之情寄托于其上袁 从而得到情感上的安顿遥关于祭礼中祖先形象的存在方式袁叶论语 窑八佾曳有一段阐释院野祭如在袁祭神如神在遥子曰院耶吾不与祭袁如不祭爷遥 冶这段话一方面强调了祭祀过程中祖先具象化的存在袁 即由祭祀这一特定的时空环境尧品物设置尧行为仪态等营造出的第44卷 第5期2023年9月云梦学刊Journal of
5、 YunmengVol.44袁No.5Sep.20232023年云梦学刊仿佛祖先野临在冶的情境遥 另一方面又强调了祖先的野如在冶袁即借助祖先留给宗族的记忆袁宗族后嗣在心中想象性地加工尧 构建了一个象征着宗族精神的符号化的祖先袁 从而维护着整个宗族的文化认同遥可以说袁前者通过营造物理时空的真实临在感袁以情感体验感动尧聚拢着宗族子孙曰后者则通过想象中的如在袁塑造出一种文化认同袁进而从伦常秩序上凝聚着整个宗族遥下文尝试从野在冶与野如在冶两个维度阐释祭礼中祖先的具象性与抽象性存在袁 进而探索古代祭祀礼仪的文化意蕴遥一尧祖先之野临在冶渊一冤野时空礼仪冶中的临在感古代祭祀十分讲究空间礼仪袁宗祠的选址尧结构
6、布局袁祖先牌位的摆放袁以及祭礼过程中后嗣站立和行动的位置等都有十分明确的规定遥空间礼仪的设置蕴含着丰富的宗族文化意蕴遥从宗祠的选址来看袁 宋代以后的宗祠有很多修建于家宅的东侧袁 建筑风格类似于家宅的四合院遥 东是太阳升起的方向袁太阳东升西降袁东代表着一天的开始袁也象征着生命的源头遥祭祀祖先的祠堂修建在住宅的东侧袁 令族人望其来处袁感念祖先对宗族家业的开创遥从宗祠的结构布局来看袁宋代以后的祠堂袁大致有二进式尧三进式两种布局遥 沿着一条中轴线袁从前往后袁依次是大门尧享堂尧寝堂遥 享堂是举行祭祀礼仪的地方遥祭祀时袁享堂中陈设的神龛上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袁 全宗族的后嗣都会聚集在这里举行隆重的祭拜仪式
7、曰 寝堂中存放着祖先的遗物和祭器遥 这些独立的空间再现着祖先生前的样貌袁仿佛也在提示后代袁逝去的祖先仍然以某种方式存在于宗族现世的生活中遥 可以想象一下袁家宅中的先祖在死后会进入东侧的宗祠袁以一尊牌位的形式成为一个永恒的存在袁 使生与死尧过去与现在仍产生着联结遥后辈子孙置身于享堂时袁感受着这种生与死尧过去与现在尧此处与彼处的流动尧 轮替袁 一种宗族根脉的延续传承袁令人感动遥享堂自然是宗祠中最主要的空间袁 举行祭礼时袁祖先牌位被请出袁摆放在神龛上遥 龛是一种长条形的木桌袁根据叶朱子家礼窑 祠堂曳的介绍袁享堂正中摆放正龛袁左右两侧则摆放配龛遥祭祀祖先的牌位按照生前的身份伦序进行安排袁野祠堂之内袁以
8、近北一架为四龛遥每龛内置一桌遥 大宗及继高祖之小宗袁则高祖居西袁曾祖次之袁祖次之袁父次之遥噎噎神主皆藏于椟中袁置于桌上袁南向遥龛外各垂小帘袁帘外设香桌于堂中袁置香炉香合于其上遥 两阶之间袁 又设香桌亦如之冶譼訛遥 从神主牌位摆放的位置袁可以看出始迁祖和始祖的牌位百世不祧袁 永远供奉在中央的位置袁象征着一个稳定的存在遥宗族是以始祖为参照来序列昭穆世次尧明确血缘谱系的遥始祖左右两边按照左昭右穆的次序袁摆放曾尧高尧祖尧祢四世的神主袁 而超过四世的神主将被移到配龛上去袁即所谓的野五世则迁冶遥如前所述袁无论是被恭敬请进宗祠的尸袁还是被庄重敬慎地摆放在享堂中的神主尧画像袁它们的存在都令孝子孝孙对逝去的祖先
9、有了一个具体可感的对象袁 把对祖先的怀念和想象投注于一个外在客体上袁 而这个客体的存在是可以让参与祭祀者有所感动的遥 郑玄注叶仪礼 窑 士虞礼曳阐释野尸冶云院野尸袁主也遥孝子之祭袁不见亲之形象袁心无所系袁立尸而主意焉遥 冶譽訛叶通典 窑 祭祀曳也曾解释古代用野尸冶的原因院野祭所以有尸者何钥鬼神听之无声袁视之无形遥升自阼阶袁俯视榱桷袁俯视几筵袁其器存袁其人亡遥 虚无寂寞袁思慕哀伤袁无所写泄袁故座尸而食之袁毁损其馔袁欣然若亲之饱袁尸醉若神之醉矣遥 冶譾訛清人徐乾学亦指出院野人子当亲没之后袁亡矣丧矣袁不可复见矣遥 岁时享祀一展视袁而遗容如在袁若亲其笑语焉袁若聆其咳吐焉袁悽怅悲怀之意袁益于是而深遥虽岁
10、月已久袁而吾亲固犹然在目也遥是亦见似目90第5期瞿之义也袁 谓非人子之至情哉钥 奈何其欲去之也钥 愚固曰院当揆之于人情而已浴 冶譿訛渊二冤环节设置中的临在感同时袁在祭礼行进的过程中袁象征性的祖先与子孙之间的互动和交流袁 也在营造一种 野临在冶感袁触发着宗族后嗣内心的情感的涌动遥 祭祀过程中会专门设置一些与祖先交流的环节遥根据叶朱子家礼曳记载袁在正祭环节开始之前袁主祭人渊一般为宗族的嫡系继承人袁即主人冤要带领大家举行迎神尧降神的仪式袁子孙后嗣仿佛真实地与祖先发生着连接袁召唤尧期待着祖先回到宗祠之中遥祭祀时的行礼过程规定袁主祭人率众人进入祠堂袁盛装尧盥手以示尊敬袁主祭人搢笏走到祖先牌位之前袁举行请
11、神之礼袁率领众人把神主的牌位按照规定的礼仪位置摆好遥 主祭人焚香尧出笏袁然后对着神主说院野孝孙某袁今以仲春之月袁有事于皇高祖考某官府君袁皇高祖妣某封某氏袁皇曾祖考某官府君袁皇曾祖妣某封某氏袁皇祖考某官府君袁皇祖妣某封某氏袁皇考某官府君袁皇妣某封某氏袁以某亲某官府君袁某亲某封某氏祔食遥 敢请神主出就正寝袁恭伸奠献遥 冶讀訛这是主祭人与神主的第一次野语言冶交流袁仿佛神主牌位后的祖先真的在注视着宗族后人的祭拜遥接下来是参神尧降神的环节袁主祭人依次来到各位神主的神位之前袁跪拜尧酹酒袁行奠献之礼遥祝代表主祭人念祝词曰院野维年岁月朔日袁子孝元孙某官某敢昭告于皇高祖考某官府君尧皇高祖妣某封某氏院气序流易袁时
12、维仲春袁追感岁时袁不胜永慕袁敢以洁牲柔毛袁粢盛醴齐袁祗荐岁事袁 以某亲某官府君尧 某亲某封某氏袁 只食尚飨遥 冶讁訛接下来是侑食的环节袁主祭人和主妇向神主献上酒食尧跪拜行礼袁随后神主受胙遥 作为神主对后嗣的回应袁 祝代表神主对主人说院野祖考命工祝承致多福于汝孝孙袁使汝受禄于天袁宜稼于田袁眉寿永年袁勿替引之遥 冶輥輮訛主祭人跪拜袁象征性地吃盘中食物袁饮尽杯中酒遥这一系列的礼仪举行完毕后袁还有一个野馂冶的环节遥馂就是将祭祀后剩下的酒肉果蔬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分给众人食用袁祝说院野祀事既成袁祖考嘉飨袁伏愿某亲袁备膺五福袁保族宜家遥冶野祀事既成袁五福之庆袁与汝曹共之遥 冶輥輯訛这一环节象征着家族中的成员
13、都得到了祖先的福禄遥后嗣献祭袁 神主受胙并回馈酒食袁 后嗣祷祝袁神主回应以赐予福禄遥宗族后人与象征性的祖先共同完成的这一场演绎袁 将宗族后嗣带入到一种饱含着血缘亲情的原初感动中袁 后嗣凝神敛气袁 进入虔诚审慎的心境状态袁 面对 野祖先冶袁恍若现实袁宛如目前遥 借助与祖先互动的野临在冶之感袁宗族后嗣在情感上与整个宗族融为一体遥二尧野如在冶的象征义一方面袁祖先的实体性在场袁通过视觉上的触动为参与祭祀者带来内在情意的感发袁 将其带入庄重尧虔敬的情感体验中遥 另一方面袁祖先不仅以有形的存在感动后人袁 也转变为后人想象中的宗族文化的符号和象征遥 祖先在祭礼中的存在方式袁既有着现实可感的一面袁又有着超现实
14、的想象性的一面遥 祭礼中的祖先既是一种模拟现实的野临在冶袁又是一种想象中的野如在冶遥渊一冤象与不象的争论及其寓意古代士大夫有为祖先画像要不要画得逼肖真人的争论袁 从中可以看出人们对祖先之具象与抽象性存在持有不同观念遥 宋代程颐主张祖先的画像必得与祖先本人的样貌高度吻合遥野今人以影祭袁或画工所传一髭发不当袁则所祭已是别人袁大不便遥 冶輥輰訛但也有人反对这一观点袁清人方濬师提出院野为人子孙袁岁时伏腊袁悬其祖若父影像于堂袁相率展拜袁亦如生如存之意遥程子谓院耶今人以影祭袁或画工所传一髭发不当袁则所祭已是别人袁大不便遥 爷是说也袁予不谓然遥 手泽杯桊随在袁皆若吾亲之降临左右袁何独于影像而疑之钥 画之逼似
15、者袁固俨然吾先人之遗貌也袁即画霍明宇院祭礼中祖先的野在冶与野如在冶912023年云梦学刊之稍不似者袁以吾之精诚袁与吾之先人神气息息相关袁不犹愈于设尸立主耶钥 冶輥輱訛这是说袁一个人看到双亲遗留的手泽杯桊都会唤起对父母的追思袁不必形貌毕肖的画像张挂于眼前遥孝子精诚所至袁足以与祖先神气相通袁因为祖先本野自在冶于孝子的心目之中袁尸尧神主牌位尧画像等实物只是外在视觉的召唤袁 祭祀之礼更关键的目的在于唤起孝子心中已经内化了的祖先遥上述关于画像是否要逼肖真人的讨论袁微妙地反映出世人对祭礼中祖先之野在冶与野如在冶两种现象的阐释遥追求形似者袁强调祖先作为实体性的存在所带来的情义的感发曰 而追求神似者袁则强调祖
16、先象征性的存在袁子孙在心中对祖先的形象加以想象性的加工袁 突出其嘉行德范袁强调其具有穿越生死尧荫庇后代的神力袁此时的祖先袁可以说在一定意义上被孝子在内心中野重塑冶遥清人阮葵生叶茶余客话曳中记载的一则故事或许可以从世俗百姓角度注解这种野重塑冶院野淮上一明经病其先代影帐皆庶人装袁不壮瞻观遥 一日入肆袁见门摊画片内有旧影像甚多袁皆峨冠朱衣袁作贵者装遥 明经流涕曰院耶此吾先代老祖也遥 爷捆载而归遥 岁时伏腊袁装潢悬供袁传示子孙袁而家藏故物付之咸阳一炬遥 冶輥輲訛从族群发展历史来看袁这种野重塑冶出于原始先民解释族群生存方式的需要袁 将祖先附会为拥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遥我们知道袁宗族中的祖先既是农耕生活所看
17、重的生产经验的传授者袁又被视为宗族利益的维护者遥 一方面袁宗族史上的始迁祖及曾经获得功名尧 封地等各种荣誉的祖先袁具有在实际上荫庇子孙的能力遥而在人们的想象中袁祖先生前创立家业袁养育佑护子孙成长袁是宗族创始的源头动力遥 另一方面袁祖先的威仪被想象性地夸大袁成为凝聚宗族尧树立宗族秩序和文明的精神标识袁甚至在逝去之后袁他们依然可以一直护佑宗族家业袁 为孝子贤孙带来福禄安康袁 拥有着主宰宗族命运的神秘力量遥在后嗣的心中袁宗族延续需仰赖祖先神力的馈赠袁 而虔诚的祭祀可以招来祖先神灵的瞻顾袁如果子孙追养继孝就会得到祖先的雨露恩泽袁反之则招致惩罚遥 正如叶汉书窑 五行志曳所说院野简宗庙袁不祷祠袁废祭祀袁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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