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及其防控.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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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2 1卷第4期2023 年 7 月Journal of Jiangsu Ocean University(Humanities&Social Sciences Edition)DOI:10.3969/j.issn.2096-8256.2023.04.006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及其防控江苏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Vol.21No.4July 2023邓江爱,谭九生(湘潭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湘潭411105)摘要: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引发诸多失责现象,使责任伦理成为智媒时代新闻生产的核心议题。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可诱发传播异化风险、信息安全风险、监督角色错位风险、“流量导向
2、”的文化引导风险等。究其缘由,智能算法存在的固有局限、新闻媒体竞争激化、低素养受众的消极影响、政府治理不足等是直接或间接成因。防控风险需要相关主体合力施为,智能算法设计者应优化价值观与智能算法技术,新闻媒体要强化内部管理与联合防控,受众须积极提升自身素养,政府应刚柔并济加强治理等。关键词:智能算法;新闻生产;责任伦理风险中图分类号:C9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 0 9 6-8 2 56(2 0 2 3)0 4-0 0 52-0 9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精进,作为其核心技术的智能算法在新闻生产领域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频率越来越高、功能越来越强、影响越来越大、前景越来越好1,开启了新闻生产实践
3、的“AI转向”,因之而生的伦理问题引起学界关注。学者们的伦理反思主要着眼于三个方面:(1)智能算法嵌人新闻生产引发的新闻伦理失范,如算法偏见2 、信息茧房3、侵犯隐私4等;(2)智能算法对传统新闻传播理论的革新,如新闻传播本体论反思5 等;(3)针对新闻生产智能化的现状进行伦理归责研究,如责任主体划分6 、归责标准制定7 等。总体而言,以上研究主要面向现在、关注回溯性责任,而面向未来、关注前瞻性责任的伦理反思较少。然而,技术与日俱增的影响力,使之具备越来越强的破坏力,若不加以防控,可能造成难以承受之重。因此,强调前瞻性责任的重要性日渐突出,主张对行为的可能性后果负责的责任伦理契合了新闻生产现状
4、的伦理诉求。因此,探究智能算法嵌人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及其风险防控之策,具有较为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一、责任伦理:智媒时代新闻生产的核心议题“责任伦理”通常是指由马克斯韦伯首创、经汉斯约纳斯加以哲学一伦理学系统化理论建构的伦理类型8 J3。韦伯于1919年在以“作为职业的政治”为主题的演讲中提出“信念伦理”和“责任伦理”概念,认为“恪守信念伦理的行为,即宗教意义上的基督行正义,让上帝管结果,同遵循责任伦理的行为,即必须顾及自已行为的可能后果,这两者之间却有着极其深刻的对*收稿日期:2 0 2 3-0 5-0 4;修订日期:2 0 2 3-0 6-0 2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 0
5、 BZZ089);湖南省研究生科学研究创新项目(CX20210542)作者简介:邓江爱(1990 一),女,湖南郴州人,湘潭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数字治理、乡村治理。通讯作者:谭九生(197 3一),男,湖南茶陵人,湘潭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行政文化与行政哲学。第4期立 910 7。约纳斯则基于科学技术的风险性剧增的社会现实,认为人应当以对自然和人类的未来负责之态度审慎、节制地发展科技,主张科技时代的道德的正确性取决于对长远的、未来的责任性10 199。在理念上,责任伦理要求以发展的眼光审视技术的风险性并对可能产生的后果负责;在标准上,它强调
6、“尽已之责方为善,果副其责方尽责”8 14;在特征上,它是远距离之伦理(将责任的指向延展至未来人和大自然)和整体性伦理(更强调整体行为者而非个体行为者)。基于此,本文将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界定为在新闻生产领域具有伦理自主性的行为主体在影响新闻生产活动的过程中的责任认知及对相应行为的可能后果的责任担当,它是以新闻生产责任为核心的伦理,以行为主体的影响对实现新闻生产责任有利为善、对实现新闻生产责任有害为恶。在智媒时代,责任伦理已经成为新闻生产领域的核心议题。首先,智能算法嵌人新闻生产推动了新闻选题定制化、信息采集大数据化、新闻制作自动化、新闻发布精准化。在智能化的生产流程中,智能新闻的直接生产体是人
7、工智能体11,这对原来以人为唯一主体的新闻生产责任分配体系造成一定冲击,并且其冲击将随着智能算法的技术升级而增强,可能导致新闻生产因责任划分不明确、不合理而爆发整体性的责任伦理失范。因此,只有厘清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才能重构合乎实践的责任分配体系以应对技术冲击。其次,智媒平台崛起与自媒体盛行导致新闻生产主体的多元化和复杂化,在良莠不齐的新闻生产者中,责任意识与责任能力欠缺者大有人在,这无疑扩大了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因此,需强调责任伦理以改善此状,全力培养知责、负责的新闻生产者。最后,在媒体通过智能算法连接内容、服务与受众并在深度嵌入公众的日常生活与社会交往过程中“基础设施化”12 的智媒时
8、代,智能算法的风险性随之增加,为智能算法在新闻生产中的应用后果负责的问题已不容忽视。可见,以责任为核心价值的责任伦理契合了智媒时代新闻生产发展的核心吁求。然而,以责任伦理审视智媒时代新闻生产的成果尚不多见,以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及其风险防控为主题的研究更是鲜见,因而对其进行探究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和一定的理论价值。二、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样态新闻作为一种文化商品,兼具意识形态属性和商品属性,是责任与利益的统一体。新闻责任可细分为传播责任、安全责任、监督责任和文化责任13142。新闻生产是落实新闻责任的过程,换言之,新闻生产的责任是生产能够履行传播责任、安全责任、监督责任和
9、文化责任的新闻。随着智能算法的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失范现象层出不穷,折射出新闻生产智能化的责任伦理风险,其主要表现为传播异化风险、信息安全风险、监督角色错位风险、“流量导向”的文化引导风险。(一)传播异化风险新闻负有传播责任,要履行新闻的传播责任,有效发挥信息传播功能,媒体的新闻生产活动就必须遵循真实原则、公开原则和客观原则等13192。然而,智能算法日益深广的嵌人,正对真实、公开、客观等新闻生产原则造成越来越大的冲击。首先,智能算法会导致新闻生产失真,主要表现有以下三点:其一,在信息搜集环节,智能算法扒取的大数据有误,因信息源出错而生产假新闻,如2 0 2 0 年多家新闻媒体的抖音号发布
10、由“旧闻”的图片或视频与主观编造的文本剪辑而成的短视频来报道所谓的“高考后离婚潮”,大量媒体通过智能算法直接扒取这些短视频来生产和发布新闻,从而传播了假新闻;其二,在信息处理环节,因智能算法对数据识别有误而邓江爱等: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及其防控5354导致新闻信息为假,如谷歌AI将黑人识别为大猩猩的舆论事件;其三,制造以片面信息代替全面信息的“伪真实”,如日益频出的“反转新闻”即表现为最初的新闻内容不全面,而后续补充的信息导致新闻真相改变。其次,智能算法会导致新闻生产隐秘化,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点:其一,信息搜集环节不公开,智能算法能绕过信息拥有者自动扒取网络数据;其二,信息处理环节
11、不公开,算法黑箱的存在广受相关研究者批判;其三,新闻发布环节选择性不公开,如媒体根据用户画像向受众精准推送新闻的行为,推送其所好、遮蔽其所恶,选择性公开的背面即为选择性不公开。最后,智能算法会导致新闻生产主观化。智能算法造成的隐秘化倾向使新闻生产活动更难被监督,而越难监督的生产环境越可能导致新闻的客观性被各种利益主体的主观意志所侵蚀。可见,内嵌智能算法的新闻生产活动易违反真实、公开、客观等原则,使新闻承载失真信息或片面事实而无法传播全面的事实,阻碍了新闻传播责任的实现,存在传播异化风险。(二)信息安全风险新闻负有安全责任,无论对受众个人还是对整个国家,新闻都不应产生安全威胁。内嵌智能算法的新闻
12、生产对新闻安全责任的冲击,主要表现为对个人信息和国家信息的侵犯而引发的不利后果。就个人信息安全而言,一方面,智媒平台会根据使用协议等持续收集受众的使用数据,如订阅内容、浏览时长、评论等;另一方面,根据工信部通报的手机app名单,智媒平台违规收集用户信息的情况时有发生,这严重侵犯了用户的知情权和隐私权。个人信息持续被或明或暗地收集,很有可能会给受众造成一定伤害。因为智媒平台会根据个人信息绘制用户画像,信息越详实则画像越真切,针对受众个体编织的“信息茧房”也就越密实,被同质化信息遮蔽视域、局限思维的受众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信息自由;当这些个人信息被私下买卖,可能助推电信诈骗、大数据杀熟等恶劣行为,使
13、受众更易遭受损失和伤害。就国家信息安全而言,智能算法扒取的海量数据来自各行各业和广大民众,用心分析可以了解一个国家的国计民生,甚至找到涉及国家机密的蛛丝马迹。同时,智能算法的协同过滤机制会使技术掌控者甚至未来的技术本身与占国家绝大多数人口的新闻受众之间形成日益紧密的影响与被影响、控制与被控制的不平等关系,进而言之,智能算法掌控者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国家的信息流通,控制新闻舆论。当别有用心者既能掌握国家信息又能控制新闻舆论时,其潜在的破坏力不容小觑,无疑会威胁到一个国家的安全。(三)监督角色错位风险新闻负有监督责任,新闻生产即为发挥新闻监督责任的程序,由此可见新闻生产者应是舆论监督者。要切实履行新
14、闻监督责任,新闻生产者必须秉持公正、有效、以大局为重等监督原则13J154。然而,智能算法的嵌入使新闻生产呈现出公正性、有效性和大局意识降低之趋向,新闻生产者之监督角色存在错位的风险。首先,算法偏见违背了新闻监督的公正原则。无论是谷歌AI将黑人识别成大猩猩一事所映射的算法设计型偏见,还是推特AI在新闻传播中通过对病毒进行策略性命名来强化新冠病毒与武汉之关联以期营造关于中国的负面舆论14 的表现所反映的算法应用型偏见,均说明智能算法承载着研发者与使用者的价值偏见,内嵌智能算法可能削弱新闻生产的公正性,并促使新闻生产者在舆论场中由公正的监督者错位成被偏见裹挟的审判者。其次,算法偏见和信息茧房的存在
15、违背了新闻生产的有效原则。一方面,新闻生产中存在的算法偏见势必会降低新闻生产者的公信力,失去公信力的新闻生产者在受众心中已偏离其应然角色,难以在社会舆论中通过新闻对受众进行有效的舆论引导;另一方面,新江苏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3年7 月第4期闻监督的力量之源是受众,而个性化推荐算法编织的信息茧房容易窄化受众的认知、固化受众的偏见,长此以往,受众可能成为坚信和护持个人偏见的信徒,变成易受煽动的“网暴力量”而非理性、文明、有序的“监督力量”。新闻生产者在进行新闻监督时一旦引发且控制不住“网暴力量”,便会沦为网络施暴者,新闻监督也会因力量异化而加剧社会负效应,即监督成本增加,以致新闻监
16、督行为低效甚至无效。最后,以兴趣为导向的算法设计着眼于受众的个人喜好而非国家发展大局,遵循流量逻辑而非国家治理逻辑,违背了新闻生产的大局原则。整体而言,过度依赖智能算法的新闻生产者更缺乏大局意识,热衷于生产大众喜爱的与市场主义和感官主义密切相关的情感类、娱乐类内容,错位为“重投受众所好、轻引受众向好”的“新闻嗪麻”供应者,而偏离其公共利益监督者的应然角色。(四)“流量导向”的文化引导风险新闻既是一种文化形态,又是一种文化载体,负有文化责任,应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积累先进文化成果、正确引导文化发展,这意味着新闻生产负有扬善抑恶的把关责任。然而,智能算法将流量逻辑嵌入新闻生产活动,把关标准从“对价值
17、扬善抑恶”偏向“对流量扬多抑少”,强化了新闻生产的“流量导向”,这将妨碍新闻文化责任的履行。一方面,新闻生产会因流量竞逐而过度娱乐化和低俗化,这在智媒平台的新闻生产中已成显在之势。过度娱乐化的突出表现是对明星八卦等娱乐圈内容的热衷和对恶搞、戏尨等娱乐化方式的追捧。如某智媒平台几乎沦为明星八卦集散中心,成为畸形饭圈文化生长的温床,同时也是恶搞、戏式网络语言大行其道之所。低俗化主要表现为强调感官刺激和奢靡享乐,往往在新闻中突出与色情、暴力、财富、迷信等相关的信息以吸引眼球、博得流量,如某智媒平台推荐的关于劳荣枝案的新闻,标题常有“杀人女魔头”“美女教师”“蛇蝎美人”“杀人藏尸”“富商男友”等含低俗
18、意向的用语。就整体而言,当过度娱乐化和低俗化的新闻在信息市场的流通越来越强势,优秀传统文化和先进文化的受关注度就有被降低之险。另一方面,居心不良者可能会通过流量造假谋取传播优势以输出腐朽文化。“流量导向”含有去中心化倾向,优秀文化与腐朽文化在只认流量不识优劣的智能算法面前等级相同。居心不良者通过购买网络水军进行流量造假,就能使腐朽文化在“流量导向”的新闻生产竞争中更具优势,新闻生产可能沦为腐朽文化渗透社会的途径,受此引导的文化发展则有“扬恶抑善”之忧。三、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成因智能算法嵌人新闻生产所引发的责任伦理风险是结构性的,是影响新闻生产的多元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直接影响因
19、素主要有智能算法和新闻媒体,智能算法的固有局限、新闻媒体竞争激化可直接引发相关责任伦理风险;间接影响因素主要有受众和政府,低素养受众的消极影响、政府治理不足可间接诱发相关责任伦理风险。(一)技术之维:智能算法存在的固有局限智能算法存在的固有局限是引发新闻生产之责任伦理风险的主要原因之一。首先,智能算法具有不透明性。具体表现为:作为国家秘密或商业秘密而存在的主观不透明性,因技术复杂难懂而产生的专业不透明性,因机器学习的自主性而产生的客观不透明性15。其中客观不透明性会随着机器学习技术由“监督式”发展为“非监督式”而持续增强,甚至达到完全不为人所知的程度。智能算法的不透明性与新闻生产的公开原则相违
20、背,运用智能算法进行信息收邓江爱等:智能算法嵌入新闻生产的责任伦理风险及其防控5556集、新闻写作和新闻推送等,意味着新闻生产的主要环节均被置于算法黑箱中,这势必增加外界监管的难度,使人力在技术间接或直接突破责任伦理时难以及时纠偏。其次,智能算法存在不安全性。就技术设计而言,毫无破绽的完美技术并不存在,智能算法同样会因程序设计不完善而滋生安全隐患。如防护性设计不完善将使智能算法面临被黑客攻击的危险,进而引发数据泄露、信息篡改、程序破坏等次生安全问题。就技术应用而言,智能算法的工具属性蕴含不安全性。作为新闻生产的技术工具,智能算法存在被用于达成危险目标的可能性,如You-Tube爆发的“艾莎门
21、事件。最后,智能算法作为“技术人工物”蕴含人的目的性16 ,不可避免地承载着人的价值观,若对智能算法生成具有话语权的人三观不正,其个人偏见就可能随智能算法嵌人新闻生产中,引发算法偏见问题。(二)媒体之维:新闻媒体竞争激化致使责任失守智能算法嵌人新闻生产将激化新闻媒体间的竞争,进而引发新闻责任失守之险。一方面,智能算法强化了新闻媒体在时间上的竞争。新闻的生产效率因智能算法的嵌人而大为提升,新闻媒体间的新闻时效性之争随之激化。为了抢占先机,一些新闻媒体根据未经核实的信息生产新闻,或者在事实不清之际急于披露片面信息,求快而不求全保真,这势必导致新闻生产的失真和片面化,阻碍新闻传播责任的有效履行。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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