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译者》中的非洲译者形象与非洲共通语建构_邹涛.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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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26 卷 第 2 期2023 年 3 月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 Edition)Vol26 No2Mar 2023doi:1013582/jcnki16727835202302008决译者 中的非洲译者形象与非洲共通语建构邹涛(电子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1)摘要:著名非洲作家艾伊奎阿尔玛的小说 决译者 直面非洲的语言问题,通过一群译者形象将创造非洲共通语这一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演绎为可能的行动。小说展现出整体系统的思考方式、平等
2、对话的人际交往、教育启蒙模式和阿尔玛对共同体的坚定信念等共同体诗学特征,为新时代的共同体话语建构提供了典范。关键词:艾伊奎阿尔玛;决译者;非洲共通语;共同体诗学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7835(2023)02005707语言跟世界的关系常常是“美学和政治争论的中心”,这一点在非洲文学文化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也因此在非洲研究领域备受关注。当下的非洲地方语言林立,却没有一种统一语言可供非洲人彼此顺畅交流,哪怕是同一非洲国家内部的不同族群之间,也往往不得不借用英语、法语等殖民语言来实现跨族群的沟通。但是,殖民语言摆脱不了殖民文化的载体这一根本属性。所以,在非洲人心里,一直闪
3、耀着对非洲共通语的憧憬。来自非洲加纳的 著 名 作 家 艾 伊 奎 阿 尔 玛(Ayi KweiArmah,1939)的小说 决译者(The esolutionar-ies,2013)将这种憧憬演绎成可能的行动,为解决非洲的语言问题、促进非洲共同体建构提供新的动力。一非洲语言论争与对共通语的憧憬统一的非洲语言是泛非主义的重要目标之一,被看作建构非洲文化共同体的重要保障。1959 年在罗马举行的第二次黑人作家和艺术家大会的主题为“非洲黑人文化的统一”,会上通过的议案明确提出了有关非洲共通语的倡议,指出自由、解放的黑非洲不应采用任何欧洲或其他语言作为民族语,而应该委派一批语言学家打造一种便于广泛使
4、用的非洲语言,所有的非洲人除了掌握当地方言,还将学习这一共同的民族语言。面对非洲复杂的语言使用现状,新创一门非洲共通语显得遥不可及,非洲知识分子纷纷转而探讨使用现成的本土语还是殖民语言这个问题。1962 年 6 月在乌干达麦克雷雷大学举办的非洲英语作家大会(The Conference of African Writersof English Expression)进一步推动关于非洲作家创作语言问题的讨论,阿契贝、索因卡和尚未出名的恩古吉都参与了该会议。会上的语言论争随着尼日利亚留美学生瓦利(Obiajunwa Wali)一年后发表的 非洲文学的死胡同?(The Dead End ofAfri
5、can Literature?)一文而持续发酵。瓦利认为使用民族语言才是民族文学的根本标志,批评当时作为非洲最重要英语作家代表的阿契贝对英语75收稿日期:20221122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20BWW060)作者简介:邹涛(1976),女,湖南邵阳人,博士,教授,主要从事非洲文学、比较文学、英美文学研究。参见 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 年第 1 期杨金才写给“21 世纪外国文学研究新视野”栏目的主持人寄语。Adi,Hakim Pan-Africanism:A History London:Bloomsbury Academic,2018,p189宋志明:“语言非殖民化
6、”:索因卡和非洲文学的语言政治 ,外国文学 2019 年第 2 期。颜治强:关于非洲文学语言的一场争论 ,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 年第 3 期。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 年第 2 期的维护。阿契贝在回应中指出非洲英语文学是与新的民族国家相适应的产物,尼日利亚的英语作品才能被看作有足够影响力的民族国家文学(national literature),其他用非洲本土语言写的作品因影响面太小只能称之为“族裔文学”(ethnicliterature)。肯尼亚的恩古吉在用英语写作成名后,痛感自己的家人和同胞因不懂英语而无法了解他的作品,转而用吉库尤语进行创作。第六次泛非大
7、会(1974 年 6 月)也在“关于文化的决议”中指出,“为了使文化真正大众化,应当尽可能地使用我们民族的语言来表达”,并提议“用非洲语言作为书写文字和传播媒介来表达科学思想”。但是,以恩古吉为代表的本土语言选择者的困境在于,讲本族语言的人数往往太少,这使得恩古吉不得不将自己的作品用吉库尤语写后又翻译成英语,无法绕开殖民语言的使用。尽管大部分人主动或被动地接受现实,但非洲人对非洲共通语的憧憬从未停止。与其他非洲知识分子和作家相比,阿尔玛在创造非洲共通语的问题上更乐观坚定。尽管目前的现实令人沮丧,但他坚信“用一门非洲语言向所有的非洲人说话”这个目标是“可直接感知并最终可实现的”。他以苏联时期的语
8、言使用政策为例,指出苏联的每个民族既保留自己的语言,同时又共同使用俄语,才形成了文化凝聚力和传播力。因此,作家这类语言工作者不可推卸的责任之一,是帮助非洲走出语言困境,为非洲的统一创造出一门像苏联时期的俄语那样的共通语言。为何不直接将现成的使用最广的某种殖民语言或本土语言推广为非洲共通语呢?阿尔玛认为使用殖民语言是让非洲人回到问题的起点,对解决非洲语言问题毫无用处。他提议在目前使用相对广泛的斯瓦希里语等语言的基础上,吸收古埃及语等富含非洲智慧的语言元素,改造出一门新的便于快速推广的新语言。阿尔玛反对把斯瓦希里语直接推广为非洲共通语,是因为认为该语言有两个瑕疵,其一是它作为一种贸易混合语吸收了太
9、多的阿拉伯语元素,其二是这会给本来就讲斯瓦希里语的人带来事实上的优势而引发不公平。所以,他希望从承载着灿烂文明的古埃及语以及当下的各种非洲语言中简化出“一套人人可及的字母系统”。阿尔玛的最新长篇小说决译者 正是他吹响广泛动员语言工作者投入创造非洲共通语这项伟业的号角。二决译者 的文本内外语境决译者 是阿尔玛第八部长篇小说,花了十年才完成。他在 决译者 正文前写了题为“与读者的对话”(A Conversation with the eader)的前言,简要说明自己创作此书过程中发生的思想转变。他原本计划针对非洲以翻译谋生的人写一篇讽刺小说。可是,“主要人物开始成长,他们中一些人开始将小说拉离讽刺
10、轨道,而朝着更具沉思色彩的方向发展。开始时是一个,接着两个,直至四个人物走上探究的道路,各自寻找下面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我们帮着改变社会现实而不只是忍受它,情形会怎样?”为了引导现实生活中的人们推动社会变革,阿尔玛不得不花更长的时间,在源远流长的非洲历史中逡巡,努力在各种文献资料中寻找线索。他吸收的思想资源包括海地的安东尼菲尔明(Antonin Firmin)、美国的詹姆斯(JMGJames)和威廉斯(Chancellor Williams)、非洲的迪奥普(Cheikh Anta Diop)和奥本嘉(Theophile Obenga)等研究非洲历史文化的先驱。最终,他的答案以决译者 这本充满对
11、话色彩的小说呈现出来。“对于我的思考方式而言,小说提供了作者与读者对话的可能性。”阿尔玛创作决译者 的心路历程可看作他整个创作生涯的缩影。他一生为非洲统一而奋斗,但最开始的时候,他曾栽倒在美好理想和残酷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里,创作的笔调较多灰暗和讽刺,当他从非洲文化内部获得越来越多的疗愈力量之后,他的创作日益积极乐观,重心转向探索85Wali,Obiajunwa“The Dead End of African Literature”(1963)Transition 1997(75/76)(The Anniversary Issue:Selections from Tran-sition,1961
12、1976):330335Achebe,Chinua“English and African Writer”(1965),Transition 1997(75/76)(The Anniversary Issue:Selections from Transition,19611976):343唐大盾选编:泛非主义与非洲统一组织文选(19001990),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95,96 页。Armah,Ayi Kwei emembering the Dismembered Continent Popenguine:Per Ankh,2010,p125 后面来自此书的引文不再标注。第
13、 26 卷邹涛:决译者 中的非洲译者形象与非洲共通语建构解决问题的建设性方案。决译者 展现出作者强烈的使命感,小说中想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语言禀赋来促进非洲统一的主人公们正是阿尔玛精神的化身。为何要聚焦译者群体?一方面,译者职业本身可看作是非洲大部分国家被殖民状态的一个隐喻。译者转述别人的话,而不发表自己的见解。在殖民时期,非洲绝大部分地区唯西方马首是瞻。民族独立之后,大部分非洲国家上台的领导人通过顺从西方来保障自己个人和小集团的利益。就如同工作状态时的译者一样,非洲人整体上无法发表自己的见解。在小说中,以纳芙特为代表的觉醒的译者不满足于只当传声筒,那些在她看来极其荒谬的讲话内容让她深感厌倦而产生
14、拒绝翻译的冲动,“那些词语进入我的意识中,它们生硬粗暴,不受欢迎”。她从服务对象、翻译内容的殖民主义性质中照见了非洲精英们的尴尬处境:“想要改变现状,却通过维持现状来挣钱。”另一方面,在非洲,译者,尤其是常出入各类高级别会议的本土译者,是最熟悉西方(新)殖民主义运作机制和非洲内部问题的知识分子群体之一。他们替非洲不同国家之间的政客或高级别代表传话,为非洲政客和西方政府或非政府组织的领导们相互传话,并帮助撰写会议决议的不同语言版本。各种会议本身的无意义促使部分译者反思自己工作的价值,在工作中对现实问题的近距离接触也有利于他们改变现状。正如主人公朱蒂所说,“作为笔译和口译者,我们正好见证了我们社会
15、被管理的方式方法”,“我们处于看清问题的绝佳位置,可以努力寻找改善社会的方法”。如何理解小说标题“The esolutionaries”?“res-olutionaries”是 阿 尔 玛 生 造 的 新 词,应 该 是 由resolution(决议)和 revolutionaries(革命者)这两个词融合而成,表达阿尔玛对从决议走向行动的革命者的呼唤。我们将标题译为“决译者”,意指见证了无数决议被搁置而决心推动社会变革的译者群体。阿尔玛的语言文化观使他想要充分发挥非洲译者的高超语言禀赋,来承担整理和弘扬传统文化精髓、助力非洲自我再教育的重任。非洲译者因多语种的生存环境,炼就极高的语言能力,往
16、往能讲多种欧洲语言和多种非洲语言。小说中的主人公朱蒂能做英语、法语、阿坎语、斯瓦希里语的翻译,本嘉能做英语、法语、拉丁语、希腊语、古埃及语、林加拉语、班图语的翻译。阿尔玛借本嘉(Benga)之口指出语言是“信息存储系统”,是“一把万能钥匙”。在他眼里,一门非洲共通语是“通往非洲统一这扇巨门的钥匙”。阿尔玛本人正是通过学习古埃及语、多种非洲语言和相关文献,惊喜地了解到非洲文明悠久的历史和高超的智慧,进而通过翻译或创作来普及这些知识。譬如,他与人合作,用英语和法语为非洲儿童编写了一本古埃及文字的入门教材(Hi-eroglyphics for Babies),还将一首古埃及爱情诗翻译成 12 种语言
17、(包括英语、法语、葡语 3 种欧洲语言,以及 9 种非洲语言)。该译本前半部分是导读,用 12 种语言写成,后半部分则逐行翻译该爱情诗,每页内容只有一行的原文及 12 种对应的译文,有趣的内容、精心的排版为阅读者比较不同语言间的异同提供了极大便利,为创造非洲共通语提供了很好的参考工具。在 决译者 中,阿尔玛通过不同的译者来演绎自己的理想,下面将分析该作品中的译者形象来展现阿尔玛如何建构非洲共通语和非洲命运共同体,并展现阿尔玛的共同体诗学。三对待译者困境的反思者和实用主义者小说采用一名出色的女译者纳芙特(Nefert)的第一人称叙述。纳芙特曾在本国外交部的语言部门工作了三年,见证了无数高级别会议
18、决议的产生过程,并因此反思非洲译者职业的荒诞性,“非洲人将一种欧洲语言翻译成另一种欧洲语言,以便让其他非洲人能相互理解”。她强烈渴望改变现实,属于译者群体中的反思者和早期觉醒者。小说通过纳芙特和同行好友萨丽(Sali)的对话和互动来展现对非洲译者的困境与出路的思考。纳芙特向萨丽指出非洲译者的痛苦起源:想要购买奴隶的第一批欧洲殖民者因为语言障碍而无法达成目的,于是他们将海滩边的非洲人绑架或哄骗上船,带到欧洲教会他们欧洲语言,然后再带回非洲,为殖民者与非洲本地权贵之间的交易95Shemsw Bak(Workgroup)On Love Sulime:A Multilingual Translatio
19、n of an Ancient African Love Poem Per Ankh,2018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 年第 2 期做翻译。在纳芙特眼里,现在的非洲译者和最初服务于奴隶贸易的译者在功能上并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在帮助交易双方将西方在非洲的全球化活动粉饰为“博爱而非掠夺”。因此,她对翻译工作越来越有负罪感和抵触情绪,觉得这样持续走下去等于主动延续殖民主义对非洲的伤害。她还将这种困境推及所有非洲精英,认为他们“一直使用殖民语言使得非洲社会持续分裂”。她进而意识到,只有非洲走向统一,才可能摆脱自己意识到的非洲译者的伦理困境。相应地,她对泛非主义“统一非洲”的理念满怀期待。但
20、是,在泛非会议上当翻译的经历让她陷入深深的失望中,觉得来自海内外的代表们飞来“表达非洲必须统一的豪言壮语,然后飞回去,一切照旧。这真是昂贵的表达常识的方式”。面对纳芙特的痛苦感受,萨丽以实用主义心态劝她活在当下,“在工作时封存自己的情感和思想”,“面对唯一不得不做的事情:谋生。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孩子”,不要天真地“想把打非洲统一牌的玩家转变为谋划未来的正经人”。萨丽的这种态度与她对译者的定位不无关系。她认为译者只是信息的搬运工,拒绝为信息内容承担伦理责任,也因此免受伦理的困扰。她清晰阐述了自己和纳芙特的区别,指出她的实用主义的另一个心理根源是摆脱创伤:“我们之间的不同在于你将当下所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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